但寧予年太知道他了,早有防備,直直將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在輸入框敲好的“人在我家”亮到他眼前,大拇指就虛搭在發送按鈕上。
宮範聞立刻舉起雙手不敢再輕舉妄動:“我明天就走。”
寧予年睨著他不說話。
兩人再次開始僵持不下。
宮範聞頓時不顧身上筆挺的燕尾服了,拽過旁邊的椅子就給寧予年“跪”下,雙膝並在椅墊上:“哥,就一晚上,收留我一晚上明天我就自己滾蛋。”
宮範聞比寧予年長三歲。
寧予年此刻就居高臨下抱著胳膊說風涼話:“我看春煜挺好,又有錢又好看,乾嗎七不願意八不耐煩?”
“媽的退一萬步也撞號了啊,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宮範聞跟寧予年彼此什麼樣沒見過,也不搞翩翩公子那套了,人還沒在中國待幾年,垃圾話倒是溜得很,“你現在就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何不食肉糜。”
寧予年是真心覺得鄧臣曆跟王滄這一對非常有借鑒意義,這種事不試試怎麼知道,萬一呢。
但他嘴還沒長開,一個聲音便從門口傳進來:“什麼肉糜值得跪著說話?”
寧予年當即頓了一下,不等轉身看清來人,手上便已經拽過旁邊的凳子和宮範聞並排跪好,乖乖巧巧低頭對出現在門口的人叫:“老婆。”
宮範聞:“……”
幾日不見,他們鐵骨錚錚一小寧竟成了這樣欺軟怕硬的“舔狗”。
黎淮其實在寧予年從房間出去的時候,還沒徹底入睡。
所以他半夢半醒躺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沒等回身邊的熱源,意識自然而然慢慢回了籠。
他爬起床打開門一看,衣帽間的燈明晃晃地亮著。
想也知道寧予年不可能半夜放著他不要,跑出來換衣服。
宮範聞是個見風使舵的,眼見著這個家裡明顯寧予年說話不算,膝蓋輕輕一拐便跟著朝向了黎淮。
比起被迫變號,他還是更願意給自己弟媳服軟裝乖:“寧予年長期單身,我看他房間燈亮著,下意識以為隻有他一個。”
一番話給不小心撞見黎淮房|事道歉的同時,還想帶著再討好討好寧予年。
黎淮身上套著墨綠的禦錦織分體睡衣,襯得領口肌膚雪白,剛從床上起來眼睛還有些沒睜開。
他推著眼鏡辨認了半天,才把此刻低眉順眼跪在椅墊上的宮範聞,和最初博物館那個風流倜儻借他們鳳冠的人對上。
“你怎麼不走正門?”黎淮真心發問。
宮範聞也真心作答:“走正門我們今天大概就沒機會見麵了。”
感覺撐不過五分鐘就會被春煜捉走。
黎淮又轉問寧予年:“來人了乾嘛不告訴我?”
寧予年無辜眨眼,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正是無關緊要的人,我剛準備隨便打發走回去找你睡覺。”
宮範聞:“……”
可真是我好兄弟。
好說歹說,還是黎淮拍板留了宮範聞一晚。
宮範聞一聽自己騙賴成功,立馬恢複紈絝,施施然從椅子上起來抻直衣服,牽住黎淮的手背就想彎腰來一口。
眼前黎淮舒展白皙的五指是極好看的。
他的審美取向跟寧予年不能說像,隻能說一模一樣。
但不等他一嘴感激美人的“肺腑之言”出口,這隻極好看的手已經被寧予年奪走:“要睡滾去樓上客房睡。”
宮範聞寄人籬下,能屈能伸露出一個笑:“好的哥,房子是你老婆的,你說了算。”
說完,他便賊心不死扭向黎淮問能不能帶個路。
正好黎淮自己也有點渴,索性陪著出去。
寧予年看著宮範聞這個登徒浪子,左一句右一句變著花跟黎淮套近乎,白眼恨不得翻上天。
連黎淮倒水,也要湊著多要一杯。
就是宮範聞杯子裡的水剛喂進嘴,便在聞聲扭頭看清從樓上下來的春棠時,嘩啦嘩啦儘數從嘴裡漏下去。
春棠不過是半夜下來看見黎淮和寧予年,隨口問了一句怎麼還沒睡。
也沒想過自己還能看見表演水龍頭開閘的。
宮範聞吐完水,是定睛再定睛才確認眼前白發藍眼睛的人不是春煜——春煜不是長頭發。
他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是風水問題嗎,這房子裡美人怎麼這麼多。這個有對象沒?這個我也可以。”
寧予年終於沒忍住幸災樂禍笑出了聲:“再借十個膽子你也不敢。”
宮範聞想說這有什麼不敢,就聽還站在扶梯上的人竟是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宮範聞呆了。
春棠記人臉很厲害。
雖然之前隻簡單看過一兩回照片,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廚房裡多出來的男人:“你是我哥追的那個啊,我說他怎麼莫名其妙挑在半夜過來。”
宮範聞:“?”
春棠:“他剛跟我說在路上了。”
宮範聞:“???”
春棠:“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話音落下,門鈴應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