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密的高中在他們那個縣的鎮上。
他暗戀了比自己高一屆的學長, 整整兩年。
從高一剛進校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喜歡,高高帥帥,鼻梁骨挺立, 一口英文特彆好聽, 意氣風發很洋氣,一點不像他這種除了讀書,其他什麼都不會的書呆子。
學長家裡條件也好,爸爸在縣裡當官,媽媽在港市的大學教英語。
陳密私底下偷偷拿手機蹭WIFI查過, 學長每天穿到學校的鞋幾乎都是四位數起,但學長也沒炫耀, 因為學校大家對這些根本不了解, 沒人攀比。
原本陳密也沒什麼大誌向,隻想安安生生讀完高中, 儘力考個港市的211算數。
所以他一直都隻是遠遠地看著, 知道自己跟學長的差距。
直到有一天他被英語老師喊到辦公室, 學長就在辦公室裡站著。
陳密下意識理了下自己的呆毛,白淨的臉上浮出局促。
當時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看著他們倆,說他們是學校裡成績最好的,應該認識一下,交流交流學習經驗,互幫互助。
但陳密悄悄看到過高三張貼出來的成績單, 學長的成績是不錯, 上一本沒問題, 可跟他比還是差了點。
唯一要說,就是他英語獨差,學長英語獨好。
果然英語老師對學長說了:“咱們縣難得出一個成績好的, 學校已經跟你爸媽溝通過了,他們都願意幫幫小密,希望每周雙休挑一天,讓小密到你家裡,你倆一塊寫作業,小密有什麼不懂,你稍微輔導兩句就行,也不用特彆乾什麼,現在叫你過來,就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陳密聽到這裡,手心已經開始發燙,遙不可及的人忽然就要跟自己產生交集。
而且學長聽完沒有任何異議,還是那副爽朗的模樣,一口便應下。
後來一直出了辦公室,陳密都還在狂喜。
學長偏頭問他:“你全名叫什麼?”
陳密想說“陳密”。
但學長腳下根本不停,輕蔑一笑便擦著他的肩留下一句:“是被人包養那個‘小蜜’的小蜜嗎?”
剛剛辦公室的狀況在他這根本不叫征求意見,頂多叫道德綁架。
陳密直接怔在原地,被學長忽然的反差嚇傻。
然後周末寫作業這件事,立馬從他最期待的列表被劃掉,歸到了最抗拒的列表裡。
然而老師們對此實屬熱心,隔三差五就要來問他準備好向學長請教的問題沒有。
陳密的英語是杠杆學科,一旦好了,分數立馬能提一個檔次,所以陳密就算心有戚戚,也還是硬著頭皮去了,想著如果是家裡,那肯定有家長在。
學長就算再討厭他,也不會在人前過分。
結果陳密照著地址找到學長家,還沒開門就被裡麵傳出來震天的音樂嚇住,根本不像到了誰家裡,更像到了迪廳。
但附近都是獨棟的小彆墅。
他無措對照著門口的門牌號確認再三,才終於大著膽子按響門鈴。
大門打開,裡麵出來的人根本不是學長。
入眼全是幫衣著暴露的紅男綠女,頭發染成陳密看不懂的顏色,是他平時在馬路上看到都會繞著走的。
所以陳密幾乎沒有猶豫,攥緊手心悶頭扔下一句“我找錯了”就想走。
結果裡麵的人不答應。
多半是學長跟他們打過招呼,哈哈抓上他的胳膊便往門裡拽:“你是來找蘇明宇的吧?他樓上等著輔導你呢。”
屋子裡的人都看著他,陳密承認他當時確實怕了,嚷著“我不需要輔導了”就要甩開胳膊退出門外。
那人看他反抗,第一下臉上還在笑,但第二下、第三下,還當真被陳密脫身要從他手裡跑。
旁邊看戲的人立馬不笑了。
陳密幾乎被他們架到蘇明宇麵前,一幫人扔下他就鎖上了房間門離開。
陳密癱坐在地上,不敢朝蘇明宇的方向看——因為蘇明宇正在一個女生在床上做|愛。
兩個看見他進來,也隻當沒看見,甚至隱隱弄得更來勁。
陳密背著書包,聽著滿耳的汙言穢語隻覺得茫然。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暗戀這樣的人。
他幾乎爬到蘇明宇臥室的衛生間裡,鎖好門,然後抱著馬桶無聲地乾嘔。
外麵女人的呻|吟持續了多久他不清楚,他隻知道他快把膽汁都吐出來。
中途,蘇明宇大概來敲了一次門,調侃問:“老師不是讓我輔導你?你出來,你讓我輔導你開一次葷,我就教你英語。”
陳密根本不敢出聲,更不敢真的開門。
他那天在衛生間待了很久,久到失神,久到抱著書包背靠浴缸睡著,連蘇明宇什麼時候用鑰匙把他弄出去的都不知道。
陳密隻知道他一睜眼,他臆想中陽光帥氣的學長又回來了,溫溫和和拿藥坐在床邊告知他的病情:他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