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威脅還挺管用,一群人立馬啞火了。
陳賀年眯著眼,忍著怒火,沒有發作。
該死的,這個死丫頭,怎麼什麼都知道!
算了,等農業巡視組走了再說吧。
隻得打了個響指,一群哈巴狗立馬分列兩側。
跟蝦兵蟹將似的,目送她離開。
梁欣欣氣得渾身發抖,回到家裡,卻不想讓姚阿婆擔心,沒說。
是阿婆的兒媳婦靜香從外麵回來,聽村口的人議論,才知道梁欣欣又被那群人纏上了。
“媽,怎麼辦啊。再這麼下去,隻怕他們要強搶民女了。”靜香很是擔心。
姚阿婆歎了口氣:“彆急,我再給欣欣爸爸發個電報,要是他肯讓欣欣去北京,就不用在這裡受氣了。”
姚阿婆也是無奈,自己家沒什麼權勢,隻能眼睜睜看著欣欣受委屈。
轉身收拾收拾,準備讓她兒媳婦靜香去發電報。
梁欣欣趕緊把工錢拿出來:“阿婆,這次我繡得好,林主任給了我最高檔次的工錢,看,六十幾塊呢!”
姚阿婆卻沒要,推回去,握緊了她的手:“傻孩子,阿婆要你的錢做什麼?你一個姑娘家,沒點體己錢防身可不行,聽話。”
梁欣欣不肯,說什麼也要把錢給她。
姚阿婆直接拉下臉來:“你是想讓阿婆被人戳脊梁骨嗎?阿婆有兒有女的,怎麼能要你的錢?”
梁欣欣隻好作罷。
回了屋,她整理著自己的小金庫,有點唏噓。
她做繡品三年多了,要不是她身體不好總生病,起碼能有八九百,趕上一個城鎮職工上班的收入了。
打開工作簿,她把今天的錢入賬,又小心的收進帆布包裡。
數了三遍,這才踏實了。
電報發出去,卻依舊石沉大海。
十八年了,她那個爸應該是真的不要她了。
梁欣欣很失望,卻又無可奈何。
半個月後,陳賀年又把她堵在了路上。
這次就他一個人,梁欣欣咬咬牙,直接騎著車撞了上去。
陳賀年沒躲,硬生生挨了一下,順手摁住車龍頭:“我就知道,你丫整天裝得跟個小綿羊一樣,骨子裡其實是個小辣椒呢!撞也撞了,火也發了,該點頭了吧?我是真的茶飯不思,我喜歡你啊我的姑奶奶。你什麼時候見我這樣低聲下氣的求過彆人?”
“陳賀年,你要是再逼我,我跟你同歸於儘,不信走著瞧!”梁欣欣豁出去了。
陳賀年的耐心耗儘了。
他點了根煙,故意噴在她臉上:“我他媽做夢都想娶你當媳婦,你瞎了眼了,看不到我對你的真心?我要是玩橫的,你早被我打暈了扛回去給辦了!我陳賀年這輩子就沒有跟誰服過軟!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吧,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答應我?”
梁欣欣扇開麵前的煙霧:“你連尊重我都做不到,還想娶我?想什麼呢?”
“我怎麼不尊重你了?彩禮聘禮樣樣都準備好了,就等你點頭!”陳賀年壓根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梁欣欣一把奪了他的煙:“你明知道我身體不好,你還嗆我。這叫尊重?”
“不是……我是覺得這樣挺酷的,招女孩子喜歡呀,紅秀她們都這樣說。”陳賀年立馬把褲兜裡的煙一起扔了。
梁欣欣繼續指責他:“那你不顧我的意願,死纏爛打,這還是不尊重!我不會跟一個逼迫我的人在一起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這我改不了,我是真的喜歡你,你長得也太好看了!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小時候欺負你,那就是喜歡你,想被你看到,被你罵一聲也是快活的。我現在每天夜裡做夢都是你,我真的快要犯病了,相思病,你就答應我吧。”陳賀年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伸手想摸她臉。
叫她一巴掌給拍開了。
“陳賀年!這就是你對我的尊重?動手動腳的,你把我當什麼了?”梁欣欣徹底惱了。
陳賀年急了:“我連婚房都準備好了,現在就能結婚!欣欣,你真的忍心讓我孤枕難眠?我除了你,誰都看不上眼啊,我也是沒辦法。”
梁欣欣發現他聽不懂人話,隻得扭頭離開。
陳賀年拽著她的車把手不讓走:“梁欣欣你彆逼我!”
“你想乾什麼?”梁欣欣察覺到危險的氣息,心裡一緊,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陳賀年惱了,咬牙切齒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來曆!我讓我舅去城裡查了你媽媽的檔案!你外祖家是香江的豪門望族,你踏馬是資本家的後代!真把我逼急了,讓你住牛棚,吃牛食,撿牛糞!我就不信你不低頭!”
梁欣欣猛地抬頭,因為過於震驚,而忘了反駁。
她後退兩步,鬆開了車把手:“陳賀年,你敢這麼做的話,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陳賀年破罐子破摔:“能比娶不到你還後悔嗎?得,乾脆,現在就把你打暈帶走,我就不信把你肚子搞??”
大字還沒有出口,就被梁欣欣一巴掌扇了過去。
氣頭上勁兒還真不小,陳賀年的嘴角都破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把揪住梁欣欣的領子想扇回來。
可是當他對上她那泛紅的眸子,又心軟了。
真是欠她的!
隻得把她鬆開:“哭什麼?我不會打你的,我就是過過嘴癮。你也彆再氣我了,我這就回去,讓我媽去買點煙酒,明天上門提親。”
說罷他鬆開了梁欣欣的車子,扭頭就走。
走出去幾步,又恨恨地回頭,咬牙切齒:“也就你了梁欣欣,今天但凡換了彆人,我早把他腿給打折了!我陳賀年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是你逼我的!你給我等著!”
梁欣欣陰沉著臉,氣得渾身發抖,就這麼頭重腳輕地回了家。
姚阿婆嚇得不輕,趕緊問了問。
聽罷,隻能歎氣:“造孽啊,你外祖家的事還是被人知道了。你爸那邊又沒有消息……實在不行,你去投奔梁家吧。總比真的被他鬨大了的好。”
梁欣欣思索再三,也隻能這樣了。
隻是遺憾,沒能給阿婆儘孝,不禁傷心起來,抱著阿婆的腰,默默垂淚。
“好孩子,阿婆這就幫你聯係。”姚阿婆老淚兩行,滿眼神傷。
趕緊把兒媳叫過來,讓她去娘家問問:“小軍不是跟供銷社跑貨的二蛋關係好嗎?讓他想想辦法,送欣欣出去。”
“真的要送欣欣走嗎?”靜香舍不得,欣欣多好的一個姑娘啊。
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好多年,一次沒有跟她紅過臉。
姚阿婆沒辦法:“陳賀年是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他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但凡他是個正經孩子,我都願意勸勸欣欣。可他是個遊手好閒的混子!全仗著他爸媽的權勢,作威作福!欣欣真要是嫁過去,指不定怎麼受氣呢!我不能害了欣欣啊!”
靜香明白,趕緊去娘家張羅。
很快就回來了:“小軍倒是沒意見,說今天半夜就能走。可是我爸媽不太願意,讓我問問,要不讓欣欣打個介紹信,坐火車走?”
“不行的,一來咱們南邊沒有親戚,打不了。二來,真打了介紹信的話,陳賀年想追欣欣回來易如反掌。”姚阿婆已經拿了主意,趕緊去給梁欣欣湊路費。
很快從幾個子女那裡湊了三十塊回來,用紅繩捆起來,塞給了梁欣欣:“孩子,拿著,聽說偷渡要不少錢呢,窮家富路。彆讓阿婆著急。”
梁欣欣剛在鋪蓋下麵藏了三百,不想讓阿婆看出她的反常,還是推辭了一番才收下。
姚阿婆轉身出去做飯:“靜香啊,你幫欣欣收拾一下,趁著陳家那邊還沒有察覺,趕緊走。”
吃完晚飯,一輪圓月爬上天空。
大地一片清輝,靜默的空氣裡,是徹骨的冷。
姚阿婆又出去了一趟,怕兒媳婦娘家爸媽不鬆口,特地提了半打雞蛋,一斤紅糖,兩條鹹魚過去。
能不能走成,就看那邊的態度了。
姚阿婆剛走,梁欣欣就出去了。
陳賀年每晚都是這個時候回來,經過她家門口的時候,會故意吹一聲口哨。
她提前守在陳家門口,藏在了茅坑旁的草垛後麵。
陳賀年回來,在門口停好自行車,準備來院門口的茅坑撒尿。
剛停下腳步,身後不知道是誰,猛地踹了他一腳。
隻聽噗通一聲,一個大活人,掉茅坑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