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過了一個多月。
裴道軒安排完手裡的工作,請了七天假,買了機票,飛回了香港。
想要打聽到梁欣欣的住處不難,現在她可是香江的大紅人。
在這個男人掌權的社會,一個富商居然讓家裡的兒媳婦出來學家,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吸引人的注意力。
更不用說,這個兒媳婦身世傳奇,居然是梁家失蹤的六小姐的親女兒。
更驚人的是,隱約有消息傳出,說是那個六小姐也沒死,好端端地回來了。
至於人在哪裡,不清楚。
這個六小姐神秘得很,自打消息傳出,至今大半年過去,根本沒有人看到她外出。
也許是出來過的,隻是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過去,故交好友都不認得她了。
再說梁家現在那混亂不堪一灘爛泥的樣子,也不可能把她認回去做姑奶奶,隻能互不打擾了。
總之,這對母女挺神奇的。
而那些好事者,並沒有在楚家見到任何疑似梁家六小姐的女士。
就連最厲害的狗仔,也不曾拍到任何一張照片,奇哉怪哉。
裴道軒打聽了一圈,聽到的都是這些匪夷所思的消息,隻得親自到楚家拜訪,求證一二。
此時,梁欣欣正在吃早飯,今天大舅要召開一個隆重的記者招待會。
大舅的意思是,老宅那邊的梁家已經內耗得差不多了,名下資產不是變賣後被大舅收回來了,就是並購的時候被大舅並回來了。
總之,留在那群烏合之眾手裡的,隻剩下一點不痛不癢的殘羹冷炙。
是時候宣布他的歸來了。
而且他要隆重宣布,梁家新一代的家人,就交給梁欣欣和梁有了。
最後,還會鄭重介紹一下一身風雨,但平安歸來的六小姐梁知韞。
為了應對今天的記者招待會,卓提前半個月就給梁欣欣準備了衣服鞋子,首飾包包。
總之,都是挑最好的,最初她的。
梁欣欣正吃著飯,管家進來通報:“先生,太太,少奶奶,有個自稱是少奶奶爸爸的人,想要見見少奶奶。”
“我爸爸?”梁欣欣在外麵並不會提及媽媽身邊的兩個男人,怕對媽媽的影響不好,所以,她還挺意外的。
阿雄爸爸做事靠譜有章法,不像是會主動上門給媽媽惹話題的性子。
阿龍爸爸更是安分守己,隻想陪著媽媽在家裡廝守,插花,品茶,做做陶藝,每天按時給媽媽做針灸,煎中藥,做推拿。
更不可能有閒心跑到楚家來,還自稱是她的爸爸。
更何況,就算兩個爸爸真的找她有事,一個電話就可以了。
所以,這個自稱是她爸爸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梁欣欣腦子轉了一圈:“是不是推銷產品的?想攀親戚套近乎?讓他滾。”
管家應聲出去,把少奶奶的話委婉地傳達。
裴道軒隻得自報家門:“勞駕,你再去說一聲,就說裴道軒找她。”
管家蹙眉,裴道軒?
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少奶奶很少在家裡提她自己的事,不過他確實聽彆人議論過,少奶奶的媽媽年輕時為了一個男人對抗全家,那個男人好像就是姓裴啊。
哎呦,不得了,麵前這位,難道就是拋妻棄女的那個人渣?
真不要臉啊,可能是知道少奶奶發達了,想來打秋風呢。
呸。
管家翻了個白眼,進去傳話。
梁欣欣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
她放下筷子,神色平靜地說道:“你去回他,你家少奶奶的爸爸不叫這個名字,不認識他。”
“好的少奶奶,我這就把他打發走。”管家鬆了口氣,真怕少奶奶年紀小,不經事,萬一心軟,可怎麼是好。
結果少奶奶非常果斷,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不愧是跟著先生做事的,就是出類拔萃。
他把原話轉述,一個字不落,眼神裡滿是戲謔和嘲諷。
裴道軒臉上火辣辣的:“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可能認錯人了。
“認錯人倒是不要緊,認錯了自己就不太好了。你請回吧先生。”管家這嘴皮子也是挺毒辣的。
裴道軒握緊雙拳,轉身離去。
不過他在這裡沒有私家車,也沒有什麼房產,來一趟半山彆墅,叫的是的士。
這會兒的士已經下山載客去了,他隻能步行,自己下山。
正走著,一長排黑色轎車整齊劃一地開了過來。
為首的一輛坐的是開路的保鏢,戴著墨鏡,配了槍。
第二輛坐的是楚懷楊和卓夫婦,兩口子盛裝打扮,準備到發布會現場助威。
第三輛坐的就是梁欣欣和楚唯征了。
女的美男的俊,旗袍上的碎鑽胸針,是梁家之人唯一傳遞給她的善意,她至今留著。
第四輛第五輛則是楚家的其他幾個子女。
第六輛又是保鏢。
殿後的。
這一大家子,非常注意安保措施。
車子路過裴道軒身邊的時候,並沒有減速。
隻有裴道軒,殷切地隔著車窗玻璃,想要一?究竟。
他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一個漂亮女郎,有幾分像梁知韞,年輕時的梁知韞。
時髦的女郎正坐在一個帥氣的男人身邊,兩口子有說有笑,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氛圍。
他下意識想要跟上去,奈何兩條腿跟不上四個輪子,很快就被汽車尾氣糊了一臉。
揚起的灰塵裡,是他落寞又狼狽的孤獨身影。
歎了口氣,他繼續往山下走去。
終於打到的士,他打算再去梁家轉轉。
司機是個熱情的,跟他閒聊起來:“先生要去梁家?請問你是梁家什麼人啊?”
“我是梁家以前的六姑爺。”裴道軒說這話的時候,是有點心虛的,他在日本做了假身份,早就不叫裴道軒了。
不過他想著,這麼多年過去了,知道當年那些事的人要麼淡忘了,要麼死了,年青一代應該沒幾個清楚他的底細。
沒想到司機嗤笑道:“你可真會開玩笑,梁家哪有什麼六姑爺?早就死了吧。”
“誰說的?沒有的事。”裴道軒驟然從彆人口中聽說自己“死了”,很生氣。
司機嗤笑道:“難道你不知道?梁家早就分崩離析了,現在還在老宅那邊的,隻有大房二房守寡的太太們,三房四房都分家分出去了。至於梁家的小姐嘛,梁家三先生和四先生是一個都不認的。對外說的是,五小姐梁知微失心瘋,自殺身亡。六
小姐梁知韞糊塗,跟六姑爺一起去內地,被二先生暗殺身亡。所以你看,哪有什麼六姑爺,墳頭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裴道軒氣死了,當即要求下車,下車!
司機靠邊停下,收了錢,罵了句神經病,揚長而去。
裴道軒的怒氣未消,卻又礙於自己讀書時候凹的君子形象,不能出口罵人。
隻得反複念叨著:“都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正走著,身後開過來一輛黑色老爺車。
車上的男人戴著墨鏡,擺了擺手,讓司機緩緩停靠在裴道軒身邊。
等男人摘下墨鏡,看清楚表道軒的長相,立馬一聲令下:“打暈,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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