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婚(1 / 2)

他說著張開了嘴就著蘇亦行的手就要咬下去,她驚叫著掙紮開來,一路跑向殿門口。

司南一早就將宮人都帶到了外麵,還貼心地關上了門。蘇亦行正要拉開門,一隻手自後方掠過她的頭頂,按住了門。

蘇亦行抖抖索索轉過身來,弱小無助地抬起頭看著他。

噩夢成真了!這些時日蘇亦行也有想過那些傳言的真假,可是因為三郎的緣故,她一直覺得太子應該是個溫柔的人。那些想來都是旁人編排他的話。

可沒想到剛中選沒幾日,婚還沒成,太子就迫不及待露出了真麵目!

她羊入虎口,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裡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淩鉉初居高臨下瞧著蘇亦行瑟瑟發抖的模樣,心中覺得好笑。不過是捉弄她一下,她竟然真的信了。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可他一騙她,她便全然相信了。

“我...我已經有三日沒有沐浴了,吃...吃了不乾淨...會...會鬨肚子的。”蘇亦行結結巴巴地找起了理由。

“我聞著挺香的,不妨事。”

“我...”蘇亦行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她急中生智,決定豁出去了,“我腳臭!”

“......”

氣氛凝固了片刻,淩鉉初終於繃不住,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蘇亦行趁機拉開殿門,腳底抹油跑了。他也不攔著,扶著門笑得說不出話來。

司南驚愕地看著太子,心中默道,太子不會是瘋了吧?他伺候太子這麼多年,可從來沒見過他笑成這般模樣。

蘇亦行尋了個假山躲了進去,心裡開始盤算著怎麼逃出去。無論如何,她不能把命丟在這裡。東宮的地形她還算熟悉,等逃出去以後她先找到二哥,馬不停蹄上路,半道上找到爹娘。再趕回家中卷了家裡所有的錢款,找個沒人認識的深山老林躲起來。

她正盤算著,一轉頭,三顆腦袋正擠在一處瞧著她。為首的那人是個眉目剛毅的男子,他身上的盔甲看著倒有些眼熟。男子抱拳道:“末將陸丞歌,拜見太子妃。”

蘇亦行往裡縮了縮:“你們...你們走開——”

陸丞歌道了一聲:“得罪了!”

於是一炷香之後,蘇亦行被拎回了承德殿,輕輕放在了太子麵前,身後的門又關上了。

蘇亦行貼著門站著,太子俯身將她抱到了美人榻上,捏住了她的腳踝:“你說你腳臭,我不信,得聞了才知道。”

蘇亦行掙紮著轉身往後爬,又被太子抓著腳脖子拉到了跟前來。她淚眼朦朧地瞧著他,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衣袖:“太子殿下,求求你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饒我一命。我...我真不好吃...”

淩鉉初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傻瓜,怎麼這麼不禁騙。”

他鬆開了她的腳,蘇亦行手腳並用爬到了美人榻的裡麵,縮成一團看著他:“那你...不吃人?”

“當然不吃,人肉又不好吃。”

蘇亦行泫然欲泣:“那就是吃過...”

淩鉉初無奈:“你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沒吃過!”

蘇亦行瞧著他,滿眼都是不信任。臉上還掛著淚痕,看起來又可笑又可憐。淩鉉初抬起胳膊,示意她靠過來:“過來。”

蘇亦行用力搖頭。

淩鉉初眉頭一皺,蘇亦行嚇得一顫,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

他揉了揉她的頭:“以後外麵那些流言不要信,你瞧我像是會吃人的樣子麼?”

蘇亦行用力點了點頭,聽到了頭頂上方一聲:“嗯?”

她趕忙搖頭。

“那些都是傳言。前年冬日和唐國打仗,唐兵圍城,斷了米糧。為了活下去,倒是啃了不少樹皮,也吃了馬肉。要知道戰馬對於士兵來說那和戰友無異。騎兵營的將士後來為自己的馬立了塚,這件事傳來傳去,就變成了邊軍為了活命,吃了自己戰友。再後來就變成了我吃了人肉,最後也不知怎麼的,就成了我愛吃女人的血肉。簡直荒唐!”

蘇亦行縮著手腳,心中驚魂未定。她方才被太子嚇壞了,腦子裡亂糟糟的,反複都在回想他剛剛居高臨下對她磨牙謔謔的模樣。這些話並不能打消她的疑慮。

“你說是不是荒唐?”

“是...”蘇亦行哪裡還敢反駁他。

“好了,既然心結解了,就早些歇息吧。”淩鉉初總算是放開了她,起身離去。

走到門口時,他得意地對司南道:“對付流言蜚語,這招以毒攻毒,如何?”

司南偷偷瞥了眼臉色慘白,目光呆滯的準太子妃,硬著頭皮道:“太子殿下英明!”

淩鉉初心情大好地走了,留下了瑟瑟發抖的蘇亦行。

當天晚上,蘇亦行就做了噩夢。反反複複從噩夢中驚醒,最後還是叫來雲朵,抱著她才勉強睡著。

第二天醒來,蘇亦行悲涼地發現,現實比噩夢更可怕。

她住在承德殿的偏殿,離太子的寢宮就幾步之遙。要是太子半夜裡餓了,出來找吃的...後果不堪設想!

太子今晚放了她,一定是因為她急中生智的話起了作用。蘇亦行看著自己光1裸的腳,看四下無人,抱起來聞了聞。她自小洗澡的時候,娘親就教她,身上平日裡洗不到的地方一定要仔仔細細去洗。尤其是這一雙腳。

身上的衣服可以不用綾羅綢緞,可穿在腳上的鞋一定要乾淨柔軟。她跟著娘親每天都會泡腳,木桶裡還會放上花瓣。所以蘇亦行絕望地發現,她的腳是香的。

但她不死心,拉住了正在為她整理床鋪的雲朵:“朵朵,我的腳臭嗎?”

雲朵噗嗤一口笑了出來:“你昨晚說了一晚上夢話,反反複複說自己腳臭。我今早起來偷偷聞了一下,香的。”

蘇亦行的眼淚差點飆了出來,但她告訴自己,要堅強,於是又忍了回去。

為了讓太子不吃自己,蘇亦行決定從今日起不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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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為自己正名之後,心情大好。議政完畢,便留下了伴讀裴朝夕。他忍不住炫耀起了自己昨日的英明神武。

“你說這謠言是不是猛如虎,太子妃居然真的相信我會吃人。幸虧我昨日那般機智,讓她親身體會到她以前的認知是多麼可笑。這才化解了我們之間的心結。”

裴朝夕越聽眉頭皺得越深,半晌緩緩道:“隻怕太子妃如今不是心結,而是心魔了。”

“怎麼可能!她昨日自己親口說的,相信我的解釋。”

裴朝夕露出看傻子的神情,太子殿下真是稀世罕見的一朵奇葩。他這樣折磨她,太子妃能活過今年冬天,都是個奇跡了。

淩鉉初被裴朝夕瞧得有些心虛,卻想不通自己的法子有什麼問題。

過了兩日,司南忽然來報:“太子殿下,尚衣局的姑姑說,太子妃忽然不肯沐浴,不知如何是好?”

淩鉉初被茶水嗆了一下:“不...不肯沐浴?”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水,負手去了偏殿。蘇亦行正攤開紙,不知在寫什麼。聽他進來,蘇亦行慌忙拿東西蓋住了紙。起身繞過書案,遠遠地行了禮。

淩鉉初走上前,果然聞到了些許味道。不過她一貫愛乾淨,三五日不洗澡,也不至於臭氣熏天。他握住了她的手,可以前那軟糯的手握在掌心卻冰涼的,還發著抖。

“手怎麼這麼涼?”

“可能是...天氣有些冷...”

他攏住了她,蘇亦行抖得更厲害了。

淩鉉初轉頭看了眼書案上的紙,匆忙間沒有被遮蓋嚴實,露出了下麵的落款——蘇亦行絕筆。

他揉了揉眉心,還真是被裴朝夕言中了...

“聽尚衣局的嬤嬤們說,你不肯沐浴。為何?”

“我...我們家鄉有個習俗,女子從訂婚到成婚之時不可沐浴,否則會把福氣洗掉。”蘇亦行心口胡謅。

“撒謊。”淩鉉初不留情麵地拆穿了她,“你是怕我吃了你?”

“我...我沒有...”

“那就去沐浴。”

“可是——”

“不如我派人去三川州查一查,看是不是有這個習俗。若是沒有,你可知欺瞞一國儲君是什麼罪過?”

蘇亦行臉色蒼白,鼻子發酸,一臉悲涼地隨太子去了正殿。從正殿往後有一處湯泉,尋常是太子沐浴的地方。

蘇亦行在大宮女的帶領下走到湯泉邊上,蒸騰的水汽翻滾著。她悲壯地扯下了腰帶,脫掉了外衣。

太子負手在正殿內踱著步子,想到她寫絕筆信那一幕,心中也覺得自己或許是真嚇壞了她。於是想也未想,大步向湯泉宮走去,想要將此事再解釋一遍。

他走得急,宮人一路也隻來得及福身施禮,更不來不及向準太子妃稟報。

太子繞過仕女屏風,赫然瞧見了隻穿著單薄褻衣的蘇亦行。她正低頭解最後的衣裳。

“行兒,方才我——”

他一出聲,蘇亦行嚇了一跳,轉過身來。衣裳落下,露出了藕粉色的肚1兜和白皙的皮膚。蘇亦行驚叫著退後了幾步,一個不留神摔進了湯泉之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太子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她跌落了進去。

他扶額,事情好像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蘇亦行咕咚咚冒了幾個泡,灌了幾口水,才掙紮著站穩。她落湯雞似的站著,努力用單薄的衣裳裹緊自己,可身形卻無法遮掩。

淩鉉初看著楚楚可憐的蘇亦行,向前走了幾步。蘇亦行緩緩後退,最後背抵在了池中央的龍吐珠的石雕上。

“你彆害怕,我來就是想說,我不是非逼著你沐浴。你說家鄉有那風俗便有吧,我信你。”

蘇亦行連忙搖頭:“沒有...我...我胡說的。”

“好了,你安心沐浴。我——”太子的目光落在蘇亦行身上,如此光景,真是讓人血脈僨1張。他喉結浮動了一下,努力克製著轉身走了。

蘇亦行看著太子遠去的背影,想到方才他看著她還咽口水,終於忍不住趴在石像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完了,她這回是在劫難逃了!隻希望她能死得有尊嚴一些,最好是做成麻辣的,辣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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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亦行全然已經放棄了掙紮,太子隔三差五來看她,她都是一副從容赴死的神情。太子鬱悶得差點吐了血,便減少了探望她的次數,姑且放過了她。

大婚前少見麵也好,待成婚之後,每日都能見到她。到時候日久見人心,自然而然也就沒事了。太子如此寬慰自己。

離大婚還有幾日,蘇亦行聽到了一個好消息——爹娘和兄長們都到了京城。

得了太子的允許,二老和兄長們得入宮來看她。蘇亦行站在院子裡,看著開得正豔的海棠花樹,心裡卻有些悲涼。

爹娘一定是歡歡喜喜嫁女兒的,可他們不知道,他們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如今見一麵是少一麵了,她收拾了一下心情,不想讓爹娘覺察出來。畢竟木已成舟,爹娘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難得精心打扮了一下,抹了胭脂水粉,讓氣色看起來好一些。這還是她中選以來頭一次認真打扮,此前宮女太監們私底下就議論過了為何最終蘇亦行會當選。得出了一致的結論——她用美1色迷惑了太子殿下。

如今瞧見她裝扮後的模樣,承德殿外送糕點的丫鬟如兒感慨道:“太子妃可真好看,我若是太子殿下,也會選她。”

一旁若兒嗤笑道:“若是你,難道不是更願意選個廚娘麼?”

過了晌午,蘇家二老才姍姍來遲,同來的還有蘇亦行的大哥蘇簡希,二哥蘇衍。

一家人團聚,蘇亦行起身迎接,可還未近前,依照規矩,家人便要向她行禮。看著爹娘朝她跪拜,蘇亦行鼻子一酸:“你們這是做什麼......”

“下官蘇鴻信攜家眷參見太子妃,願娘娘萬福金安。”

蘇亦行忍著眼中的淚水將他們攙扶了起。蘇衍一邊起身一邊對雲朵道:“把人都帶下去。”

雲朵回過神來,連忙屏退了宮中其他人。殿內隻餘下蘇氏一家五口和蘇亦行的貼身丫鬟鹿兒。她小包袱還沒放下,就忙碌了起來。

蘇亦行撲進了她娘親的懷裡:“你們彆叫我娘娘,我...我聽著難受。”

蘇鴻信歎了口氣:“這怎麼行呢?以後君臣有彆,該守的規矩還是得守。”

言心攸嗔怪道:“人前守著便好,人後再和行兒這麼生分,她得多難過。”

蘇亦行用力點頭,一旁蘇衍道:“行兒,你放心。我們商議決定,從今往後都會留在京城陪你。”

“可是...爹爹是知州,大婚之後總是要回去的......”

蘇鴻信呷了口茶,不疾不徐道:“為了我的乖女兒,爹爹自然會用儘一切方法留在京城。總不能老讓彆人說我們家行兒是個五品芝麻官的女兒。”

蘇亦行露出了些許笑容:“五品官怎麼了,那也是一方父母官。這些...我不在意的。”

言心攸嗤笑道:“你聽他這般冠冕堂皇,分明是他自己想加官進爵。原本我們也未曾想過你會有如此造化,行兒,既然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今後的路你得為自己打算了。”

蘇亦行心中悲涼,哪裡有什麼以後。她想了想,抬頭對蘇衍道:“二哥,此前帶的朝天椒還有嗎?”

一家人忍俊不禁:“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吃。”

蘇簡希也是無奈,溫聲道:“你若是想要,大哥派人回去取。隻是娘親的話你也要記著,至少先在東宮站穩腳跟。不要與太子交惡,人在屋簷下,姑且順了他的意。有什麼打算,以後再徐徐圖之。”

蘇亦行點了點頭:“二哥有教過我。”

蘇簡希瞧了眼蘇衍,咬牙切齒道:“他?他還信誓旦旦說要將你帶回來,如今整個人都搭進去了。我看,不如讓他也進宮來陪你!”

蘇亦行高興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送去敬事房挨一刀,以後出入皇宮都方便。”

蘇衍忙向爹娘求救:“爹,娘,你們瞧大哥說的這是什麼話?!”

言心攸思忖道:“其實也未嘗不可,畢竟兄弟四人,也不指著你來傳宗接代,也沒什麼損失。”

蘇鴻信身體微微傾向他的夫人:“東宮裡我倒是認識一個老黃門,專司此事,刀法很好。”

蘇衍驚恐地瞧著一家四口,他爹居然還認真考慮了起來!他忙躲到蘇亦行身後:“妹妹救我!”

“其實...我也想二哥陪著我......”

蘇衍縮回了手,乾笑道:“難得一家人團聚,就彆說我了。老三老四這會兒應該在物色宅邸,他倆不會買,我去掌掌眼,先行一步了。”說著一溜煙跑了。

一家四口忍俊不禁,蘇亦行好奇道:“物色宅邸,你們是真的要在京城定居了?”

言心攸示意蘇鴻信和蘇簡希去外麵候著,她握著女兒的手道:“行兒,成為太子妃這件事無論你心中是否情願,都已是定數。你要在東宮好好活著,就千萬要記住一件事。”

“什麼事?”

“太子,首先是你的夫君,其次才是黎國的儲君。”

蘇亦行大惑不解:“可是二哥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