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預料到對方會來這一招的離手一抖，差點把剛剛買來的花掉在地上。他急忙一隻手將花牢牢地抱在懷裡，另一隻手試圖去扯下後背某個大型黑泥精：“太宰君，給我下來。”
“不——要——”太宰治拖長聲音，“離君都打算和外麵的野花相親相愛了，為什麼對家裡的我就這麼凶啊——”
對方注視著花苞時的神態，仿佛在他的眼中那並不隻是一株無法動彈的草木，而更像是注視著一位穿戴著寶石的，裸露著手腳，躺在天鵝絨絲綢上撫摸著嘴唇的美人。
那雙褐紅色的眼在那一瞬間，仿佛幻覺似地出現了一種透明如水的溫柔。太宰治從未在離的眼中看過這種神色，甚至那溫柔出現和消失的速度比秒針顫動的速度還要迅速，以至於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一場虛假的夢中。
“我完全聽不懂太宰君你在說什麼。”
由於是趴在後背，導致僅僅隻有一隻手可以操作的離並不能那麼輕鬆地把某人扯下來，對方還越發囂張地
乾脆連腦袋都趴在了肩膀的凹陷處，薄唇對著瑩潤的脖頸，呼出的熱氣令皮膚上的細絨毛不自覺地一縮。
離發現太宰治對他的脖頸情有獨鐘，他忍不住回想起了某夜那番發表過的獵人和獵物的言論，臉色微微一沉：“從我的身上下去，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啊啊啊，我要告訴森先生，離君的魂被外麵的小妖精勾走了啊！”戲精上身的某人一邊對著銀發吸血鬼的耳朵嚶嚶嚶一邊卻粘的更緊了，一波三折的語調更是惹得路人忍不住往這邊瞄了好幾眼。
“……”忽然心中的火氣又被莫名地熄下去了，離歎了一口氣，“沒有什麼外麵的野花，這盆天堂鳥，我是打算送給紅葉大人的。”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紅葉大人和間先生……”離沉默了一下，手指拂過葉片的邊緣，“天堂鳥是一種能飛向天堂的鳥，能把情感和思戀帶到天堂，它象征著忠貞不渝的愛情。”
不對啊，離君，你剛剛那種眼神……絕不是簡單的為他人的悲劇同情的眼神……太宰治的眼一瞬間變深，緊接著又恢複了之前那種雲霞似的鳶紅色，
“原來離君，竟然相信天堂的存在嗎？”趴在背上的少年歪了歪頭，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太宰君，我的確是有一段時間在看《聖經》。”離垂下眼簾，迷幻的波光在他的眼瞳中閃爍，遮掩了藏在眸底一閃而逝的情緒，“但是，天堂或者地獄，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意義。”
他的靈魂已經被死亡拒絕，無論天堂還是地獄，都與他無關。
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地順著傘麵滑下。街邊的灰塵被雨滴粘附滾入下水道，那些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招牌在雨水的撫摸中變得更加耀眼。天空變暗，夜幕即將降臨。
“下雨了，快點回去吧，不然鷗外醫生要催了。”
離重新抬起眼，仿佛剛剛一瞬間籠罩在他身上的某種近乎虛無的空茫感不過是一場幻覺。
可那真的是
幻覺嗎——太宰治深深地凝望著黑衣吸血鬼的側臉，淡薄的唇瓣輕抿，看不出任何情緒。
身後的某人終於看在下雨如果繼續維持著那個姿勢不好撐傘而不情願地滑落，儘管如此，他手中的傘仍舊穩穩地往對方的身邊傾斜。雨水很快地打濕了露出的半個肩膀，耳側的發絲之間也很快地凝結出了細小晶瑩的水珠。
“把傘給我。”
離忽然開口說道，並且已經不由分說地從太宰治的手中搶走了傘，傘麵往對方那邊傾斜，雨水連綿成斷線似的珍珠，輕盈地落下，落在距離太宰治身側足有一兩厘米處的地麵。
太宰治的目光順著側麵的直線看過去，被抱在吸血鬼懷中的花朵和對方的半邊身子，一瞬間就被雨水打濕，花苞被雨珠折磨地左右搖擺。
他忽然就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明的愉悅，像是一小塊半透明的糖果忽然化作了清甜的糖漿，順著心臟一點點流下，流入心臟的最深處。
“離君——”他伸出手，覆蓋在對方撐傘的手背，強行用力讓傘柄恰好處於他們的最中間，“兩個人的話，當然要一起撐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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