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的夜色一如既往的濃稠,玉盤似的月高懸於空中,仿佛不帶任何感情的神袛俯瞰世界。
站在建築物最高處的黑影身姿修長挺拔,披在他身上的鬥篷如同烏黑的羽翼向後散開,張揚得如同迎風而起的旗幟。
離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高架橋上川流不息閃爍著彩燈的車流,那一連串的車輛在他的瞳孔之中連接成永不停歇的銀河,奔騰著消失在最遙遠的邊界一線上。
耳邊戴著的耳機和中島敦耳邊的通訊器是雙線連接的,目前為止按照他的預估,中島敦已經成功地潛入了地下倉庫內。接下來隻需要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找到有組織編號的武器,帶走一隻或者拍照留存,都足以作為組織發動攻擊的理由。
說來也很奇怪,已經很少有敢冒著被港口黑手黨追殺的危險偷走組織的武器的人了,至少在港口黑手黨坐穩了橫濱黑暗世界頭把交椅之後,橫濱本地就沒有這麼大膽的組織了。
所以,是外來勢力嗎?離在心裡思考,目光卻並未從不夜城的美景移開。
他並非第一次看這樣的景色,或許是因為吸血鬼的原因,他在黑夜之中總喜歡落在高處,安靜地看著那並非太陽卻燦爛無比的霓虹燈光。
似乎連深沉的夜都被熏染上了一層暖色的雲霧,以至於竟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此時是否正處於夢境之中。
離微微閉上眼,忽然想起了他的歌者,太宰治。
他那次還是沒有拒絕太宰治。
雖說並不是在交易的時間內,可他卻仍舊不自覺地放縱了對方,不,應該說是放縱了自己的**。
所謂的交易,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將理智拋開的借口。如果第一次還可以推脫到酒精誤人之上,那麼第二次,第三次又算什麼。
他依舊不太能夠明白太宰治為何對他如此執著,若是因為他屬於吸血鬼的獵奇心理,也該有個儘頭。
明明血族對於自己的歌者才會有著無法拒絕的渴求,在他們這卻像是整個倒了過來,關係逆位。
然而,太宰治卻不能變為吸血鬼,這說明什麼,人類的生命至多隻有百年,若是血族得到又失去自己的歌者……離的眸色微微暗下,心中千萬複雜思緒如同被纏繞打結的毛線球,無論怎麼樣都像是死結不通。
算了,他們的交易並沒有包括這一部分,離也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太宰治,橫豎不過是徒增煩惱,何必讓他的私事影響對方本來的選擇呢。
實在不行,他去試試能不能克隆太宰治的血液,好歹當個替代品吧。
離緩慢地睜開眼,視野之中的明月被不知從何出而來的陰雲遮掩,耳機之中卻傳來了不妙的動靜。
被發現了?雖然中島敦才進入組織沒有多久,可好歹也是離一手教出來的隱蔽技能,而且,現在耳機那邊已經傳來了野獸的咆哮。這說明中島敦又一次沒有控製住自己,異能力化變為白虎了。
這下麻煩了,離歎了口氣,從天台邊緣縱身一躍,如同一隻無聲無息的黑影飛鳥,輕盈地融於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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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再一次回到大腦時,中島敦已經躺在港口黑手黨的醫療室內了。
他茫然地望著頭頂空白的天花板,愣了幾秒,視線緩慢下移。
坐在一旁的銀發少年正看著手中的紙質資料。
“醒了?”
“離先生……”中島敦張了張口,眸光一瞬間黯淡了下去,“很抱歉,我的任務失敗了。”
“沒有控製好自己提前變成了無理智的白虎,導致對方被逼點燃汽油自燃,被搶走的武器幾乎都在那裡麵化為灰燼,連帶有編號的殘渣都沒有,除了一堆破銅爛鐵。”
“從這些方麵來看,任務的確失敗了。”離合起手中的文件,“連自己都差點葬身火海,損一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