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不同文字對召喚法陣的影響》?樊星然,你最近都在研究什麼奇怪的東西?”
上來找樊星然一起去吃午餐的白楊,一邊讀出了樊星然帶來的書的書名,臉色很微妙的忍不住吐槽了。
“上次我記得是《召喚術士的沒落》,上上次我記得是《祭品對惡魔召喚的影響》吧,你都是從哪裡找到這些奇怪的東西的。”白楊對能找到這些書都很服氣了。
“雖然名字看上去很正經,但是裡麵的內容更加傾向於和偽自傳,內容的可借鑒性很低。”樊星然也很無奈,顯然以他現在的條件能入手的都不是什麼正經的東西。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你的這裡沒什麼問題吧?”白楊的眼睛裡已經明晃晃的寫著擔心了,夾著香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樊星然心虛的移開眼神,“我感染了中一病。”
“你這中一病是不是來的太晚了點?”白楊的表情是一言難儘。
“我初中高中時期都在學習,沒來得及感染。”樊星然已經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了。
白楊敲了敲桌子:“雖然說信教自由,但是都得正統教派,我沒聽說過哪個教派是專門研究召喚術的,你坦白從寬,是不是參加了什麼違法組織。”
樊星然歎了口氣。
“我現在覺得,我很可能要自創教派了。”
白楊的臉色一黑:“你開玩笑呢?”
樊星然也很絕望:“嗯,開玩笑的。”
白楊上下瞟了樊星然好幾眼,將信將疑的問道:“你真的沒在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樊星然隻是沉默,他認為自己現在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奇怪的事了。
“你知道關於召喚術的事情嗎?”樊星然已經自暴自棄了,“如果是公務員的話,應該會知道一些內部消息吧,比如什麼……靈異事件調查小組之類的。”
“你最近看多了吧?國家怎麼能帶頭宣揚封建迷信。”白楊翻了個白眼,“真要說現在國內最大的玄學網站就是神隕論壇了好吧,你還是管理員呢。”
樊星然也歎氣,神隕論壇的帖子太雜了,一般也不會有什麼人專門提到召喚術。
樊星然也知道想要找到線索恐怕很難,畢竟在真正確認絕望神之前,他的生活中也是沒有這種事的,可現在他連奇跡神都召喚過了。
“就隻是突然覺得,我認識的世界我真實的世界不一樣。”樊星然如實說道。
“然後你就想召喚出點什麼來了解一下這個虛偽的世界?”白楊說完就把自己給逗樂了,“你的腦回路還挺可愛的。”
樊星然有些尷尬。
“人就是活一輩子,都很難看清這個世界的,幾十億人呢,你就一人,你怎麼看得清?不要考慮這麼哲學的問題,比起考慮這個,你不如考慮考慮今天晚上吃什麼。”
樊星然的確沒有考慮過哲學的問題,他在考慮的隻是
怎麼樣才能和空格能更容易見麵。
“這周四周五,要團建,兩天一夜。”白楊突然說道,“你去不?”
“團建。”樊星然微微皺眉,他並不擅長集體活動,本身和其他人玩鬨在一起對樊星然而言就是很疲憊的挑戰了。
“你本來也是臨時工,你不願意去團建就請假,不會有人說你什麼的。”白楊好心的和樊星然提議。
樊星然下意識的就想請假,然而卻突然停頓了下,問:“要去哪裡團建?”
“曲子山自然風景區。”白楊直接道,“那邊以前我去過,沒什麼好玩的,但是風景不錯。”
“有樹嗎?”樊星然問。
“那肯定有樹啊,哪兒沒樹啊?”白楊一頭霧水。
“我的意思是,百年老樹。”樊星然問道。
“曲子山?我也不知道,但是那兒畢竟是自然風景區,裡麵的樹木都不能破壞的,形成那樣大一片樹林肯定也是需要時間的,估計樹齡不會少。”
樊星然沉思,突然問:“我會請假,但是我也會去曲子山。”
“為啥啊,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公費報銷不用白不用啊。”白楊偏著頭,對樊星然的決定很是疑惑。
樊星然解釋道:“我想要去看看景區,但是我並不想參與到集體活動裡。”
“也是,你自從來了豐守市周邊哪裡都沒去過吧,跟著人也的確能放鬆點。”白楊點點頭表示理解,“不然你就直接坐我車去唄。”
“嗯?”樊星然抬眸。
“團建都是包車,但是也可以開自己的車去,反正都是休息,你想去我也可以順便帶你去,我如果開車去,還能載同事,還給報銷油費。”白楊立刻提議道。
樊星然看了白楊好幾眼,試探的問著:“真的隻是順便嗎?”
白楊瞥了一眼樊星然,道:“我可沒好心到對你獻殷勤的地步,我不是自己開車,我就暈車。”
“我會付給你費用的。”樊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自作多情了。
“行。”白楊也沒有拒絕。
樊星然聽到能付錢,這才鬆了口氣。
樊星然打算去找一些百齡老樹,是為了尋找樹靈。
有召喚的書籍提到過關於利用有靈的樹木召喚神靈的方法,樊星然想要試一試。
——
“所以我會暫時離開豐守市兩天一夜,會有一天無法來這裡找你。”
樊星然站在空格的身邊,高大的怪物在他的身邊匍匐著,小心翼翼的清洗著碗筷,明明那巨大的手像是能隨心所欲的將碗筷直接捏碎了一般。
“嗯。”空格道。
樊星然蹲下來,聽著潺潺的流水聲,偏頭看向空格枯槁的發絲:“你不會因為我離開豐守市而不高興嗎?”
“我不曾與你分開。”空格道。
“是嗎?”樊星然說不上是不是有些失落,隻是空格的話並沒有讓他有多少意外,“我會很快回來,乖乖等我。”
空格的發絲上下晃動了下,是點頭。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樊星然乾脆坐在了地麵上,靠在了空格寬大的後背上,仰望著藍色的天空。
空格的後背並不柔軟,也不舒適,隻是這樣的貼近卻讓樊星然心安。
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喜歡這樣近距離的接觸。
樊星然希望一直如此。
想要可以不僅僅是在神隕之地裡和空格見麵。
無論如何,他都想要神靈降臨在身邊。
“我其實也挺任性的吧。”樊星然喃喃道,察覺到自己隱藏在性格中的某些小小的偏執,“你會討厭我嗎?”
“不會。”空格道。
果然是這樣的回答。
空格對他的百分百的篤定,讓樊星然仿佛被放任著,也因此被勾引出了潛藏的任性。
“我會因為你而改變的。”樊星然喃喃道。
巨大的怪物手中的碗筷早已經洗完了,放在草地上。
它低著頭看向水麵。
粗糙難看的手,枯槁淩亂的頭發,一隻手悄悄的撥開遮掩的發絲,從水麵的倒影裡倒影出了醜陋的,令人惡心的可怕的怪物的臉。
“我也想為你改變。”
“你不改變也沒關係,你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樊星然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樹林裡,像是夾雜著暖風,傳入到怪物的耳朵裡。
怪物突出的眼球就這麼看著水麵上的倒影,安靜的,沒有任何回複。
——
樊星然起了個大早,在家裡準備了新的狗糧和零食,才對冥府門犬說:“明天晚上我會回來,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家了。”
冥府門犬點頭。
“想看電視就看電視,手機充電器也給你留了,如果有什麼事我會發消息給你。”樊星然道。
冥府門犬卻偏過頭,蹭了蹭樊星然手腕處的手鏈,上麵的搖了搖在上麵的兩個狗頭。
“我會帶好的。”樊星然拍了拍冥府門犬的前爪,“明天見。”
樊星然隨身攜帶的隻有一個包,放在了白楊車輛的後備箱裡。
一路上白楊去接了另外幾個人,一輛車剛好坐滿,樊星然坐在了副駕駛。
隻是因為人多的原因,樊星然一路上都很沉默,其他人聊的不亦樂乎,樊星然也隻是安靜的聽著。
白楊這一路上點了不少香煙,從頭到尾抽個沒完,即便打開了窗戶,車內的煙氣卻一直都不曾消散。
樊星然看著車窗外,從平緩的馬路到了盤旋的山路,安靜的端詳著周圍的樹木,直到遠遠的看到了度假酒店,整個車程大概用了四個小時。
因為樊星然是自己要來,而不參加團建,所以樊星然全部都是自己付費,也因此很自由。
“你一個月就那麼點工資還專門自己住一個單間,這麼討厭和人合住啊?”白楊在前台的時候,看到樊星然定的房間,“我能去你那
裡蹭蹭不?”
“很抱歉(),因為我有些事要做。樊星然拒絕了。
行吧。白楊看了一眼另外一邊的同事⊕()_[((),壓低了聲音在樊星然的耳邊道,“你去做你的事就行,同事說什麼你彆太在意。”
樊星然點頭。
在車裡來的路上樊星然就已經聽到同事對他的話了。
——不合群、冷淡、不上進、搞神秘、搞獨特。
雖然每一個詞彙都是用輕鬆調侃的語調說出來的,可其中的內容卻並沒有什麼區彆。
樊星然並不在意。
曾經在意的情緒,似乎因為空格的存在而變成了過去。
樊星然將東西放下,請了一個當地的單人臨時導遊,帶他去查看整個自然風景區內的所有值得注意的樹木,尤其是百齡老樹。
而樊星然從頭到尾都在認真記住路線。
畢竟是一處景區,在豐守市有神隕之地之前就已經有不少遊客,各項措施做的都很好,獨特的樹木會專門有石碑標注,很清晰明了。
“這裡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嗎?”樊星然問導遊。
“奇怪的事?之前有個人的腦袋卡在了樹乾裡,這裡的樹都是保護樹種他又不敢動,工作人員跑來幫他解決的,之後隔了兩三天又有個人卡裡麵了,之後工作人員就把那個樹乾用塑膠袋封住了。”導遊一邊說,一邊笑。
樊星然:“……嗯。”
“還有之前我帶過一對情侶,跑到這邊的一棵樹上說要結緣,讓那男的爬上去,結果弄斷了樹枝,兩個人都被帶去罰款和教育了。”
“……”樊星然沉默,與其說是奇怪的事,倒不如說是奇葩故事。
“還有就是要小心,儘量不要離開有道路的地方,這裡看上去不大其實挺大的,可進入到內部一旦受傷就麻煩了,之前有人在樹林裡遇難了,但是後來找到他的時候其實他隻距離道路邊緣兩百米,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求救,可聲音都沒傳出去。”
樊星然的腳步突然一頓,立刻詢問導遊:“那裡是什麼地方?帶我去看看。”
導遊雖然疑惑,可還是拐了個彎,走向小路:“行吧,這邊走。”
六月的天氣已經很熱了,樊星然經常運動,依舊出了一身汗,回到了酒店的時候,感覺身上很難受,先回到了房間。
擦拭著頭發看向了窗外,剛剛好能看到一片一望無際的綠色的叢林。
樊星然給空格發送了一張照片。
然:今晚我會去這個照片這裡,大概能在這裡找到有價值的樹木。
然:也許你能突然降臨在這裡也不一定。
:嗯。
然:如果聽到我的召喚,你要立刻過來。
:我任何時候都在等你。
然:來的時候要小心,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了,會嚇到人。
:好。
樊星然露出幾分淺笑,從背包裡拿出了香燭點燃。
淺淺的,香燭的
() 氣味很快消散在房間內,樊星然去了浴室,認認真真的清洗了全身,站在浴室內等待身上的水珠一點點乾透。
樊星然去從背包裡取出了網購的鈴鐺綁在了雙手雙腳的腕部,穿上了素色長衣,遮住了麵容。
他一整天都沒有進食,為了保證乾淨的身-體,不沾染汙穢的虔誠的靈魂才能更容易吸引到樹靈。
以及……
樊星然從導遊帶他去的地方的地麵上撿起來尚且還帶著幾分濕潤的,應該是剛剛掉落的樹枝,樊星然剪掉了自己的一撮頭發,鎖進了白色的布料中綁在了樹乾上。
樊星然安靜的坐在床-上,放空大腦,在香燭燃燒的氣息中,等待著夜晚零點的到來。
白楊黑著臉從房間裡出來,一邊罵罵咧咧。
明明白天開車的是他,怎麼坐車的累成這樣,躺下秒睡,手裡還外放著短視頻,一說就還睜開眼睛說自己在看手機。
中年男人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羞恥是吧,都這麼打擾到彆人了難道都不知道很過分嗎?!
現在都十一點了,又開始打呼嚕,那呼嚕震天響,真不是人能睡的下去的,這是造了什麼虐……
白楊一邊腹誹,一邊去了樊星然的房間的方向。
夜晚走道的燈並不怎麼明亮,昏暗的剛剛好可以看到路的程度,剛剛到樊星然的房間門口,就一眼看到了樊星然的房門被打開,從裡麵……
飄出一個白衣鬼。
白楊到抽一口冷氣猛然藏在了拐角處,悄悄的探出頭去看了下。
這個身高,這個肩寬,應該是樊星然沒錯了。
大晚上的這是在乾嘛?打扮成這樣去夜遊嗎?隨機嚇死一個膽小鬼?
白楊也被樊星然這一身打扮嚇的一個激靈,眼看著人下樓了,鬼使神差的就跟了過去。
遠遠的跟著,白楊看到樊星然每走一段時間就會停下來,伸出手像是在祭拜一般的震動手腕,能聽到清脆的響鈴聲傳來。
……這人該不會瘋了吧?夢遊嗎?不可能啊?
白楊心中直打鼓,最近他就覺得樊星然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對,想到那一大堆的關於召喚術的書,該不會樊星然真的想要召喚什麼吧?
晚上進入景區的人很少,燈光很昏暗,偶爾路過的人看到樊星然這一身打扮的時候,膽小的都嚇出了短促的尖叫。
白楊跟的戰戰兢兢,生怕有個脾氣不好的直接上去給樊星然打一頓。
雖然從頭到尾樊星然看上去都沒有受影響,這心理素質真的絕。
當白楊看到樊星然拐進了一個沒有燈光的小路的時候,白楊有點慫了。
如果他觀察的沒錯,大概是每六十步的時候,樊星然會端著手中奇怪的樹枝向著前方祭拜一次。
他是不是應該帶樊星然去一下醫院,檢查一下精神狀況?
明明白天看起來還挺正常的。
隨著小路的前進,從這裡已經徹底看不到燈光了,今晚的月光很明
亮,然而樹林的樹葉和繁雜的樹乾將小路中的光芒遮擋的很嚴實,看的很費力。
白楊很想打開手機手電筒,但是又很不好意思被發現他在跟蹤人。
是錯覺嗎?
為什麼感覺樊星然身上的鈴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響亮了?好像在這夜晚之中都有回聲一樣。
白楊真的慫了,心跳的賊快,腳下都因為害怕有點發軟。
當樊星然停在了一棵巨大的樹木之前的時候,白楊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樊星然伸出手,向著前方祭拜了三次,之後雙手向著右手邊,祭拜了三次,左邊同樣。
這一瞬間,白楊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什麼,不太一樣的空氣。
夏夜,是這麼冷的嗎?
白楊感覺到露在外麵的胳膊上已經一層一層的開始起雞皮疙瘩。
突然,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地麵上。
白楊眯起眼睛,看到的是掉落在地麵上的一條白色的絲帶。
是樊星然解開掉下來的嗎?可是他沒看到樊星然有解開什麼的動作啊?
太過詭異的場景,白楊開始頭皮發麻。
他跟過來的會不會太莽撞了?現在在這裡的真的是樊星然嗎?
這個世界上是有鬼嗎?難道其實樊星然才是鬼對的嗎?
會不會其實他一開始跟著的就不是樊星然,而是鬼呢?
黑夜的放大了恐懼和幻想,白楊渾身僵硬,手指不自覺的顫抖著,現在很想點根煙。
“是……()”
突然,有聲音從那可怕的白色影子的方向傳來。
可白楊突然心裡一鬆,即便隻有一個字,可白楊非常清晰的知道這是樊星然的聲音。
要命了,差點嚇死他了。
……是奇跡神……?[(()”
樊星然詫異的聲音,像是真的看到了什麼一樣,白楊本來僵硬的身-體驟然更死板了,像是生鏽的機器,一動不能動。
白楊想此時腦補已經到了極限,在遠處的白色影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正在轉頭。
明明白色影子都還沒回過頭來,白楊就已經腦補出了白衣人一回頭就是一個骷髏或者腐爛的臉,瞬間大腦一個抽抽,猛然倒退了幾步。
動一動,然而腳下突然一個踩空,僵硬的身-體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開始向著側邊倒去,慌亂之間白楊大叫一聲,伸手直接去拽身邊的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