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人(他終究還是遠離了長心殿的...)(1 / 2)

朕的後宮起火了 龍柒 9510 字 3個月前

雍理被請到上座, 接受了來自沈家的最高規格禮遇。

帝王微服也還是帝王,沈君兆如今掌了沈家,把一切安排得比沈爭鳴在時還要穩妥。

雍理一肚子話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僅是因為這一圈圈伺候著的人, 也是因為沈君兆的客套有禮。

他們……有這麼生疏過嗎?

雍理甚至懷疑, 眼前逐漸褪去青澀的一國首輔, 是不是他的沈君兆?

易|容|麵|具可以蒙騙所有人, 卻獨獨騙不了雍理。

是不是沈君兆, 他比誰都清楚。

哪怕隔了一年, 他也不可能認錯。

是沈君兆,是沈子瑜,卻不是他的阿兆。

雍理斂了眉眼, 問道:“老沈相身體如何了?”

沈君兆聲音依舊是那般清越動聽:“家父半年前突發心疾, 如今已無大礙, 隻是病去若抽絲, 還需靜養, 沒法出來向陛下請安。”

雍理:“朕與沈相無需這般客氣。”他這話全是暗示,沈相是沈爭鳴也是沈君兆, 全看他想聽成什麼。

沈君兆垂眸:“能得陛下厚愛,是家父榮耀。”

雍理心沉了沉。

他興衝衝溜到沈府, 結果是敗興而歸。

之後是異常忙碌的半個月, 聖上班師回朝, 要安置處理的事務太多了。

論功行賞不提, 單單是雍理如何在闊彆一年後重理朝政, 已足以焦頭爛額。

他禦駕親征的這一年,朝上政事已全部移交給沈君兆, 按理說沈君兆該留下來事無巨細地轉交給他。

這時宮裡沒了沈爭鳴的眼線,他可以輕鬆和沈君兆說體己話, 好好說下相思之苦。

誰知沈君兆沒給他半點私下相處的機會。

禦庭殿裡始終留有三四位大臣,沈君兆絕不與雍理單獨相處,哪怕是轉交政務,也隻是立在一旁,看著大臣們一一向雍理敘述。

雍理找了好多機會,都被沈君兆軟綿綿地擋了過去。

雍理一腔熱血滅了大半,隱隱察覺到不對勁,可他絕不相信沈君兆會變心。

短短一年而已,他們可是相伴六載,連最痛苦最煎熬最無助的日子,都是他們相攜走過的。

更何況他們還許了真心,雖說年少懵懂,卻是情深義重。

他許他不離,他許他不棄。

短短一年,他信沈君兆不會忘了他。

雍理對子難說的話,全是在寬慰自己:“眼下也的確不宜談情說愛,朕剛回來,朝政需要接手,阿兆那邊想必也還在安撫世族,他與朕保持些許距離,對整個大雍來說是好事!”

子難沒說什麼。

雍理越是勸自己越是心慌:“肯定是這樣的,世族盤踞已久,阿兆便是想動他們,也得先穩住,回頭讓他們得知朕與阿兆心意相通,他們一準提防警惕,萬一他們起事,以朕和阿兆如今的勢力,恐怕鎮壓不住!”

子難:“……”

雍理並不需要他接話,他隻是要說服自己:“阿兆素來謹慎,可能心裡已經想朕想得不行了,卻還要做足樣子!”

對的,沈君兆向來能忍,比他能忍。

他也得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等一切萬無一失,他與沈君兆才能安枕無憂地在一起。

誰知這一忍,就是整整兩個月。

大雍地處北方,入了臘月後一場雪厚過一場,雍理以前是怕熱不怕冷的體質,如今因那一杯毒酒,徹底傷了根基。

隨著入冬,他每晚都徹夜難眠。

屋裡燒著銀雪炭,溫度已經提到了內侍額頭冒汗的程度,可雍理卻仍舊覺得冷。

他裹著裘衣,烤著明火,喝著溫酒,手腳依舊冰涼。冷也就罷了,他還總覺得骨頭縫裡在灌風。

門窗早就關得死死的,再加上這炭火溫度,哪會有風?

可雍理隻覺得外頭的呼呼冷風全吹到他身上了。

什麼都不管用,隻有冷,冷得骨頭痛。

去年冬天他在六州,也是這般冷,隻是那時他每日盯著戰事,冷到骨縫痛也得忍住。

尤其他想到首京的沈君兆在等他,他更加不能因為自己而拖慢進度,隻想著快些、再快些回來。

如今倒是回來了,也見著沈君兆了,甚至他順利扶持了自己的勢力……

可這個冬天卻比去年還難熬。

冷得他心都像被冰錐一下下刺著。

子難知他難受:“明日早朝……”

雍理搖頭:“無妨。”

子難蹙眉:“你這夜夜難眠,白日又有一番操勞,身體如何受得住?”

雍理也的確是有些受不住了,他問子難:“有什麼辦法能讓朕踏實睡一覺嗎?”

子難輕歎口氣:“陛下握住我的手。”

雍理頓了下。

子難解釋:“貧僧給您傳些內力。”

雍理心裡很不是滋味:“若是阿兆在……”

沈君兆的內家功夫更加了得,他可以給他緩解這寒冷,但是……

子難心中罕見地湧起些怒氣:“陛下何必這般自欺欺人!”

隻此一句話,雍理麵色沉了下來。

子難自知失言,垂下眼眸。

雍理到底是壓住了情緒,耐心道:“你不了解阿兆,子難,他對我很重要,我對他也是極重要的,你信我,他是不會背叛我的。”

他的自稱用了我,因為此時他不是以帝王的身份在說這件事,他隻是雍理,而雍理與沈君兆是彼此最最重要的存在。

當局者清旁觀者迷。

子難看得清楚,可惜沒法叫醒裝睡的人。

“陛下,握住貧僧。”

雍理到底是受不住這冷寒之氣,握住了他溫熱的手。

子難扶他躺下,掌心源源不斷地給他灌注著內力。

的確有效,太有效了。

雍理渾身的冷寒被這溫厚的內力中和,凍到骨頭縫裡的寒氣也縮了回去,雖然無法拔除,卻不再層層往外溢,給了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磅礴睡意襲來,雍理幾乎是沾枕既睡。

子難起初隻是握住他的手,可這陰涼的毒性時不時有漫出的傾向,他不得不挨得雍理更近了些,最後索性側靠在床榻。

雍理累極了,累到意識模糊,他夢裡一直走在冰天雪地,到處都是雪,到處都是冰,到處都是冷。

他好不容易看到一處火源,隻想靠近它,再靠近它,哪怕被燙傷了,也想走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