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五姨娘是三年前入府的。”
“三年前……”黎童喃喃著,夾了一筷子菜:“入府之前,她跟將軍認識嗎?”
“見過的,聽說是在一場茶會上,將軍對五姨娘一見如故,之後便請媒人上門了。”羽簾一邊小心答著,一邊觀察著黎童的表情。
黎童咬著筷子,眯著眼睛:“一見如故啊!”
信他個鬼,還不是因為人家是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要不是如今的刑部尚書生的是個兒子,他怎麼會退而求其次娶了柳鸞兒?
黎童雖與百裡燁相處時間不長,但也深知這種人為了野心,絕不會白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見黎童似乎是又要生氣,羽簾趕忙解釋:“可五姨娘自從入府後,將軍從未在她那裡過夜,也就是五姨娘做了些新菜式的時候,將軍會過去坐坐。”
黎童若有所思:“你覺得五姨娘對將軍如何?”
“五姨娘對將軍很好。”
“很好?”
“是。”羽簾看了一眼外麵,彎下腰來,湊到黎童耳邊輕聲道:“彆看五姨娘表麵上看來好像不怎麼關心將軍,但五姨娘不管做的飯菜,還是點心,都是偏向將軍的。將軍以往受傷,五姨娘都是頭一個來送藥,而四姨娘和七姨娘頂多也就是過來看一眼,有時候都不來的。”
黎童沉默著點頭。
她之前還一度以為自己進了一個氣氛和諧的將軍府,如今看來,並非如此,隻是有人不知為何將自己的心藏了起來,藏得很深很深。
不過好在,到目前為止,柳鸞兒並沒有表現出對她的惡意。
也不知說她是懂得韜光養晦,還是知道如何擺放自己的位置。
放下筷子,黎童揮了揮手:“撤下吧,出府逛逛。”
上了街的黎童,宛如脫了韁的野狗,彆說羽簾了,哪怕是百裡燁在這,估計都阻止不住她肆意放浪的腳步。
“誒,這茶樓上次路過沒進去,現在瞧著好像氛圍還不錯啊!”
黎童忽然停下腳步,脖子略略往後仰,眯著眼睛往裡頭瞧:“我怎麼還看見漂亮小哥哥了呢?”
羽簾不知何故不敢往裡頭瞧,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扯了扯黎童的袖子,小聲道:“夫人,咱們走吧,去彆家茶樓。”
黎童扯回袖子,見她這副不自在的模樣,不由得調笑:“小丫頭看見漂亮哥哥害羞啊?”
“沒有!夫人你胡說什麼呢?咱們……咱們走吧,去彆處。”羽簾仍是不敢往裡看,衝著黎童跺了跺腳,小臉更是羞紅了半分。
黎童眯著眼睛,指著羽簾好半晌不言語,此番見她小女兒姿態,才恍惚覺得她這大丫鬟可愛得緊,她伸手掐了掐羽簾紅得跟富士山大蘋果似的臉,一甩袖子,笑道:“我就要進去看看!”
說罷,抬腳就走。
“夫人!”羽簾無奈,在原地轉了一圈,憤憤地握了一下拳頭,隻得跟了進去。
而在不遠處後頭跟著的赤衣,抬頭看了看那茶樓,又看了看消失在門內的黎童和羽簾,搖了搖頭,嘖嘖稱道:“膽兒挺大,這裡也敢來。”
鬆庭樓,乃翊城之中,唯一的一家象姑館。
其間小倌,與旁處不同,這裡的小倌隻賣藝不賣身,吹拉彈唱,吟詩作對,舞刀弄劍,健壯的有,纖細的有,粗獷豪邁的有,清秀溫雅的也有,琳琅滿目,不一而足,應有儘有。
黎童才走進去沒多久,迎麵就來了兩位看起來腰比她還細的男子,雖然塗脂抹粉沒那麼嚴重,但身上的熏香卻意外得濃鬱,惹得黎童連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好看是好看,就是這味兒實在是太衝了點。
黎童隨意要了一間房,拉著羽簾坐了下來,叫了點菜和酒,隔著簾幕,看下麵的小倌跳舞。
“嘖嘖嘖,這腿,這腰,這身段……”黎童抿了一口酒,酒是果酒,芳香濃鬱,酒味不足,倒是挺甜。
“夫人,咱還是走吧,若是讓將軍知道咱們來這種地方,奴婢的小命不保。”羽簾坐立難安,幾乎要哭出來。
黎童卻端著酒,一杯一杯地喝著,絲毫沒什麼危機感,隻拍了拍羽簾的手背:“沒事,有我呢,他必定不敢把你怎麼樣。”
“夫人!”
黎童卻甩了甩手,不想再聽,一拍桌子:“去,讓老鴇子再給上兩壺酒,再喊兩位公子過來,給本姑娘彈琴賞樂。”
一聽這話,羽簾更是不願意了,紅著臉趴在桌子上不動彈。
“奴婢不去。”
“你不去我去。”
黎童站起就往外走,羽簾急得滿臉冒汗,眼見著黎童真從外頭叫了兩個清秀男子,其中一個還抱著琴,她實在不忍再看,捂著臉躲到牆角去了。
“小丫頭,沒見識。”黎童笑著說了一句。
外頭跳舞的小倌又換了一個,這回這個戴著麵紗,黎童倒酒之際,瞥了一眼,見那小倌身後豎起擺著一張白絹,足有六尺多寬,身前是案台,上置筆墨。
隻見那小倌腰肢婉轉,足尖輕點,和著樂師敲出的鼓點,在台子上翩然起舞,他雙手持筆,時而下腰蘸墨,時而甩發點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