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得可真是果斷,赤衣哽了一下。
“夫君會教我。”
黎童眨了眨眼,赤衣被無端潑了一臉狗糧,扁了扁嘴,“嗚哇”的一聲跑開了。
“她怎麼了?”黎童指了指那委屈得要爆炸的了紅色背影,納悶道。
羽簾正用一個煮熟的雞蛋給碧雨滾眼睛,黎童摸了摸下巴:“還彆說,我瞧著你倆也挺般配。”
一句話嚇得羽簾和碧雨頓時跳開三米遠,兩人三連拒絕:“我不是!我沒有!夫人您彆瞎說!”
“瞅瞅,還挺默契。”黎童笑著看向百裡燁。
百裡燁眸中起了揶揄之色:“要不……”
“不了不了!”碧雨搶過羽簾手裡的雞蛋,飛似的跑沒了影,而羽簾立馬轉身躲進了馬車裡。
眼見沒人打擾他們二人世界了,百裡燁心裡跟喂了蜜似的,又湊到黎童身邊,給她削竹管。
親手做禮物這種事,急不得。
更何況,還是送給皇帝的禮物,雖然用的材料很普通,但黎童個人覺得比那些有錢就能買到的東西要更珍貴。
這哪是筆啊?
這是她對侄兒濃厚深切的愛啊!
“是不是要先這樣?”黎童捏著已經粘好了等待晾乾的筆頭,問道。
百裡燁站在她身邊,彎下脖子來,剛要說些什麼,黎童猛一抬頭,唇/瓣如蜻蜓點水般在他臉頰上蹭過。
兩人俱是一驚。
騰地一下,一抹/紅霞飛上臉頰,黎童垂下頭去,脖子也不敢再抬,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手裡的筆頭,雙肩緊繃,動也不敢動,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百裡燁隻是怔了一下,隨後也不知在想什麼,手慢慢抬了起來,指尖蹭了蹭方才被碰觸到的那一片,那裡的溫度一時半刻下不去,很是滾燙。
“這個……是不是……要這樣啊?”黎童磕磕巴巴地打破了幾乎要窒息的氣氛。
百裡燁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慌亂地應了幾聲。
“那然後呢?”
“然後就等著晾乾,再把筆頭塞到竹管裡,我已經削好了。”百裡燁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瘋狂亂跳的心臟平穩下來:“一一對應,一共五隻,先……先去用飯吧,回頭再弄,不著急。”
“嗯。”黎童點了一下頭,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腳就走。
百裡燁摸了摸鼻子,也跟在後頭。
活了這麼久,生過也死過,百裡燁自覺他在西麟做乞丐的時候也沒這麼窘迫過,剛才數度張嘴想說些什麼,可嗓子眼裡好像堵了,乾得不行,半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做事向來果決,雷厲風行,何時有這樣說不出話的時候?
太丟人了。
羽簾那邊已經烤好了魚,撒好了香料,黎童和百裡燁一前一後到了火堆旁坐下,氣氛仍舊沒有比剛才好,羽簾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猶豫半天也沒敢開口。
她還想活下去。
今天是得野外露宿了,這還是黎童活了這麼久以來頭回住在外麵,抬頭就能看到璀璨星空,壯麗的銀河自頭頂橫貫過去,在擁有渾濁空氣的大都市裡,仰頭隻能看見零散的幾顆星,甚至是灰蒙蒙的一片天。
許久許久,黎童都沒有像這樣好好的認真的看過天了。
心情很平靜,腦子裡空空的,耳邊是夜風輕微又柔軟的聲響,將她的發往後梳去,掃在坐在她身側的那個男人的手臂上,她將腦袋一歪,便靠在了那男人肩頭上,寬闊又讓人倍具安全感。
男人的氣息溫暖而寬廣,逐漸包圍她整個人,低沉的嗓音自頭頂響起,像是喃喃著,並非刻意的,就好像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大提琴發出來的聲音,低沉綿長,卻隻說出了兩個字:“夫人。”
“我聽老人說,人死以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百裡燁輕輕將手臂彎曲,環住黎童的腰,讓她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夫人在想念誰嗎?”
黎童應了一聲,卻沒再說話了。
百裡燁耐心地等了很久,等著黎童跟他坦白,卻在一刻鐘之後發現懷中的人竟然閉著眼睛睡著了。
他輕歎了口氣,又擁著她看了一會兒星空,低聲道:“那牛郎織女每年見一回,我與夫人天天見,卻好像看見的根本不是夫人本人。”
百裡燁將黎童抱回了馬車裡,他們帶的行李很多,馬車也夠大,足夠他們倆人並排躺著,隻是百裡燁沒有睡意,蜷縮在他懷裡的黎童也沒有睡意。
“夫人,大家都是聰明人,就彆裝睡了。”
黎童睜開眼睛,哼了一聲。
百裡燁笑了笑,隨後拉了拉蓋在她身上的薄毯:“為夫留在翊城中的人遇刺了。”
“誰?”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不過為夫覺得很奇怪。”
“奇怪什麼?趁你不在,清除你的人,不是很正常嗎?”
百裡燁一隻手擱在腦後,另一隻手給黎童當枕頭,側過身來,定定地看著黎童:“那應該趁我剛離開的時候就動手,如今我都要回去了。”
黎童想了想,也反應過來了,她的腦子轉得很快:“是官場裡的人?”
“嗯。”
“最近最大的事就是皇帝生辰,你的人負責的吧?”黎童打了個哈欠,淚水滑到眼角,眼眶有些紅紅的,百裡燁抽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許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