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姐姐找我有事?”
黎童放下碗筷,打了個飽嗝,但顯然從她徘徊在飯桌上的眼神表明,她其實還想再吃點兒。
“也沒什麼大事。”
“那就還是有事兒唄。”
柳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又將笑容收斂了。
“有時候仁慈是件好事,但有時候隻會給自己招致麻煩,你明白嗎?”
黎童凝視了她一會兒,知道昨晚上明花的事讓她知道了,不過也沒關係,將軍府就這麼大點兒,她們幾人的院子離得也不太遠,她的院子裡有柳鸞兒的眼線這件事,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一定會有。
懶得去找而已。
找出來又有什麼用?
跟割韭菜似的,割一茬長一茬,無窮儘也。
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實在也沒必要將關係搞得那麼僵,但柳鸞兒心思深,執念重,絕不會讓百裡燁身邊出現任何一絲一毫的危險。
包括那個如今看起來還沒有半點危險性的明花。
“你打算殺她?”黎童心中警鈴大作。
柳鸞兒搖了搖頭:“將軍點名放了一條性命的人,我就算再一意孤行,也不會無視他的要求。”
還不等黎童開口,又聽她道:“但我會派人盯著她,倘若她有半點異動,我會下手。”
黎童猜也是如此。
“不要小瞧這些看起來無甚用處的小人物,往往到最後的時候,總是這些人能攪亂大局。”柳鸞兒走前,扔下了這句話。
黎童想到了那個將自己藏得很好的吳夢泉。
在百裡燁的這條線上,吳夢泉毫無疑問是其中最無關緊要的,區區一個工部侍郎,實在也沒有崔晴晴她爹來得舉足輕重。
況且還貪生怕死,起了背叛這條心。
黎童望著柳鸞兒離開的方向,想著,大概上輩子的時候就是毀在吳夢泉手上的。
她是特意來提醒不要小覷明花的。
她沒放下要除掉明花的心思。
如今留著明花,隻是因為百裡燁說了放她一條生路。
可昨夜裡,百裡燁也是起了殺心的,倘若不是她攔了一下,明花昨夜裡就被碧雨宰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百裡燁和柳鸞兒是同一類人。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隻是,百裡燁遇見了黎童,尚有所轉圜,可柳鸞兒呢?
“啊,不不,不是這樣的,如果按照這樣算的話,那……”黎童敲了敲腦袋,簡單粗暴地捋了一條線出來。
百裡燁如今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願意聽黎童的話,比如留那個不知輕重的明花一條性命,柳鸞兒同樣也是。
所以隻要黎童在,或許……
“啊,突然感覺自己好重要。”黎童仰倒在椅子上,感慨萬千,甚至還有一點小欣喜。
“夫人本來就很重要呀!”有春端了冰鎮的水果過來,衝著黎童甜甜一笑。
“就你會說話,賞!”
黎童瞅著那跟花兒似的小臉就開心,伸出手去捏了捏,手感也挺不錯,陡然間想起羽簾,黎童的表情變了變,也不知道那丫頭現在去哪兒了,日子過得好不好,或者……
或者,已經死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按照百裡燁的尿性,絕不會任由羽簾這樣一個隨時可能給將軍府造成威脅的丫鬟活著離開,黎童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她早該想到這種可能性的。
而且,這丫鬟還曾經試圖毒殺自己。
黎童後怕地咽了咽口水。
她沒法去怪責百裡燁,他習慣了先將不定因素清除,畢竟他要做的事重中之重,容不得半點差錯。
“夫人,今天要出去逛逛嗎?”
大概是看出黎童的心情突然就不好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但有春還是很貼心地提了建議。
黎童收回心思,歪了一下腦袋:“好啊,去逛逛。”
半刻鐘後,鬆庭樓門口,有春悔不當初。
這一次,不是為了找人來的。
單純是為了享受。
就跟第一次一樣,目的單純。
黎童抬手在自己唇角劃了一個彎曲的弧度,整了整衣服,抬腳邁入。
“夫……”
“收聲!”
有春:“……嚶!”
今日的鬆庭樓同往常一樣,大範圍的清靜之中,裹挾著小範圍的熱鬨。
黎童在前頭走著,有春在後頭跟著,路過一些房間的時候,偶爾能聽到裡頭調笑的聲音,男男女/女,分外和諧。
啊!
這才是俗世間嘛!
黎童要了一壺酒,幾盤鬆庭樓的特色菜,又叫了兩個清秀儒雅的小倌,一個彈琴,一個跳舞,美不勝收。
她讓有春將房門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三不五時往門外瞅一眼,看看路過的那些美景,偶爾還能聽見那些溫和宛如溪水潺潺的聲音,眼睛、耳朵都得到了極高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