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縱眯了眯眼,就看見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在了眼前,那人手上端著什麼,穿著一身白衣,站在陽光中,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耀眼得讓他看不清。
“你醒啦?”
是個姑娘。
聲音很好聽,又細又軟,還帶著一些清脆,像是初春枝頭上跳躍著的黃鸝鳥。
待她走近了,劉縱才眯著眼睛看清了她的長相,那雙清澈的眸子像是盛著一汪泉水,清可見底,底下的細沙遊魚全都籠著一層暖和的煙紗。
隻是可惜,這姑娘額頭上有一道細細的疤,看著像是被什麼利刃割過的。
“你是誰?我又在哪兒?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誰讓你照顧我的?你聽了誰的命令出現在這裡?”劉縱還沒那麼神智不清醒得認為這個姑娘是路見不平。
他本該死在那個水牢裡的。
無論是賀源,還是百裡燁,都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放了他。
“你問題好多哦!”那姑娘噘了噘嘴,將手中的藥碗放到了一邊,然後全然不顧劉縱的反對,將人從床上扶了起來,還順手往他背後塞了一個枕頭,又替他掖好了被角。
“你可以叫我小衣,你現在在我家,至於你怎麼出現在我家的,我倒不是很清楚啦!”
“不清楚?”
小衣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將藥碗拿起來,舀起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遞過去。
“半個月前的一個早上,我出門買菜,就看到你一身是血的躺在我家大門口,我就把你撿回來啦!”
劉縱蹙著眉,沒張嘴喝她的藥。
於是乎,小衣硬生生將勺子塞進了他的嘴裡,逼著他咽下了那苦澀的藥汁。
“我活這麼久,頭一回救人,你可彆死在我這兒啊!”小衣狀似惡狠狠地威脅道,又是一勺子塞進他嘴裡。
劉縱嗆了幾口,看著小衣的眼神仍舊帶著警惕。
小衣也不管他,飛速地喂完他喝藥,就晃著腦袋走了,留他一個人待在屋子裡進行人生思考。
一直到晚間吃飯的時候,小衣才回來,手上端著飯菜,麵上紅通通的,還有些許細密的汗珠。
“你這是做什麼去了?”
小衣將飯菜擺在小幾子上,一邊給他喂飯,一邊說道:“當然是乾活啦。”
“乾活?”
小衣看了他一眼:“不乾活沒錢賺,你養我啊?”
“我……”
“不過看你這樣兒,身上都是刀口,還有一些不知道是怎麼弄出來的傷口,看著就像是得罪了仇家被人家砍了,等你傷好了,趕緊走,彆連累我!”
劉縱聞言,不由得心中一跳:“你……要放我走?”
“什麼叫放你走啊?說得好像我囚禁你了一樣。”小衣白了他一眼,說道:“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錯,可隻夠負擔我一個人的開支,如今多了一個你,還受著重傷,你知道單是每日的藥錢就夠我在飯館乾小半年的了。”
“你沒有家人嗎?”
小衣的手頓了頓,臉色微微變得蒼白了些,語氣也沒剛才那麼靈動了。
“我爹娘不要我了。”
劉縱垂眸,露出些許歉意:“抱歉,我無意……”
“知道了,吃飯吧您。”
“錢,我會還你的。”
“行行行。”小衣以很快的速度喂完了飯,端著空碗出去了,沒過多久,又端了藥碗來,這回劉縱沒那麼多廢話了,一勺一勺喝得又乖又快。
小衣走後,劉縱又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
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差不多摸清了小衣的作息時間。
早上天不亮就會起床,挑水劈柴,然後做早飯,順便給他煎藥,喂完他之後又會迅速離開,一直到午間會回來一趟,專門給他送飯和藥,然後又會離開,再回來就是晚飯的時候了,之後又會出去,一直到很晚才會筋疲力儘地回家,有時會沐浴,有時不會,倒頭就睡,根本來不及與他說幾句話。
她很忙。
因為自己。
劉縱深切得希望自己的傷能快點兒好,一開始對小衣的懷疑和猜忌,這麼些天相處下來,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小衣不會武功,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性情很活潑,偶爾會有一些小憧憬,想著以後會嫁給什麼樣的男人做丈夫,她努努力,說不定還能被她碰上個狀元呢!
聽說老張家的二少爺很快就要參加科舉了,說不定就能中狀元,她也長得不難看,得跟他好好接觸接觸,萬一成了呢?
“傻丫頭。”劉縱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