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一處小院子裡,崔晴晴的確已經爬不起來了,麵容蒼白,呼吸急促,手腳無力,就連從床上爬起來都是一種奢望,儼然一副受傷寒侵擾嚴重的症狀。
朱佩佩的蠱蟲,確實很拿得出手。
不過朱佩佩來曆不明,百裡燁並不希望黎童與她太過親近。
丫鬟端著藥食進到屋裡,服侍崔晴晴將那一大碗苦不堪言的藥汁喝下,然後往她嘴裡塞了一顆蜜餞,替她簡單地擦了擦身體,陪她說了會兒話就又出去了。
看著頭頂的床帳,崔晴晴一時想不明白,她怎麼就突然生病了呢?
一開始的時候,柳鸞兒和周蘭都來看過她,囑咐了幾句,還帶了些補品,黎童也來過幾次,每次都逗得她笑得合不攏嘴,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的腦子沒有彆人轉得快,想事情也很簡單,膽小怯懦,成事不足。
雖然她爹隻有她一個女兒,理該是將她捧在掌心寵著的,可在父親心中,她遠沒有權勢來得重要。
看到黎童的時候,她還小小的嫉妒過那麼一下子。
那個傳聞中癡傻的黎三小姐不僅沒被爹娘厭棄,甚至還被捧在掌心裡寵得無法無天,聽說黎夫人為了不讓她嫁給將軍,甚至還拿著刀意欲闖宮,就連將軍都對她和顏悅色的。
她嫁到將軍府的時間不算短也不算長,雖然膽小怕死,經常避著將軍,但將軍府裡出了什麼事,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黎童在嫁進來之後,還鬨出過一些事情,可將軍從來沒紅過臉,如果換做是她,恐怕已經去見大夫人她們了。
慢半拍如她,也知道,黎童跟她們府中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崔晴晴試圖從床上坐起來,可胳膊肘彎起在床上撐了一會兒,卻因為無力再度倒了下去,索性枕頭是軟的,她沒將自己直接砸暈在床上。
她深呼吸了幾下,又嘗試了一次,這回屏住氣,總算讓自己往上挪了半分。
整天這麼躺著,連上個淨房都得丫鬟扶著才能去,好像自己得了一場病,硬生生變成了個廢物一樣。
雖然,原本也沒什麼用處就是了。
她生了這麼久的病,她爹崔守知卻連問都沒有問一句,崔府上下更是一個人都沒來將軍府看她一眼。
他們都當將軍府是水深火/熱的地獄,卻將她親手扔進了這裡。
崔晴晴歎了一口氣,房門被猝不及防地敲響,她扭過頭去,長久地盯著,直到那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人的影子從外麵落到地上。
那影子很長,看得出來影子的主人是個高大的人。
是個男人。
崔晴晴瞳孔一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被發現,她必死無疑。
不,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
“來人啊!”崔晴晴驚叫了一聲,尖細的嗓音甚至在那一刻有了破裂的痕跡。
進門的人大概是沒想到崔晴晴會突然喊叫,前進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隨後迅速朝裡屋衝了進來。
那張臉由遠及近,一下出現在崔晴晴眼前,他的手冰冷堅硬,捂住了崔晴晴的嘴。
“喊什麼?”男人緊皺著一雙刀眉,黝黑的臉上還有一道橫貫鼻梁的傷疤,讓他看起來凶神惡煞,宛如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崔晴晴害怕得渾身顫抖,臉色急劇蒼白,像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暈厥的樣子,讓男人不由得手下鬆了些力道,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她摁死了。
這姑娘的身子骨未免也太脆弱了,像隻隨手就能拎起來的小雞崽。
崔晴晴瞪大了眼睛,原本就沒什麼力氣,此時因為驚慌和恐懼下,更是眼前一陣一陣發昏,一團一團的黑色壓著她的眼皮而來。
“姑娘,彆怕,我家主子隻是想找你問點兒話?”男人的嗓音低啞,離得近了,崔晴晴甚至覺得自己還能聞見他齒縫中流淌出來的血腥味,她渾身發抖,全因為沒有力氣而無法掙開男人桎梏住她的手。
“彆……彆殺我。”崔晴晴哭了出來,哽咽著聲音,輕得根本聽不清。
男人撓了撓頭,雖然對付一個弱女子很讓人感到不恥,但現在也是沒辦法,誰讓崔守知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呢?
他將崔晴晴整個人都從被窩裡拽了出來,二話不說就扛上了肩,直接就從房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崔晴晴還試圖呼喊,卻在被男人扛著踏出房門的時候,看到自己的丫鬟倒在門邊不省人事,她驚得捂住了嘴巴,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下來,恐懼在那一刻像一隻手一樣緊緊撅住了她的心頭。
她院子裡的人本就不多,這男人如入無人之境,就那麼將她擄走了。
她會死嗎?
崔晴晴不敢哭了,怕哭得男人煩了,真就一刀結果了她,不,或許都不用刀,男人的手就跟鐵棍一樣堅硬,方才捂住她的嘴的手隻要往下滑一點,就能握住她的脖頸,隻要那麼輕輕一下,她就得見閻王爺去了。
她向來與人為善,究竟是誰要這樣對她?
崔晴晴想不明白,隻緊緊捂著自己的嘴,身體緊繃著,直到男人將她扛進一間漆黑的屋子裡,放到一張冰涼的床上。
“勞煩姑娘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家主子很快就來,彆想著逃,逃出去沒好。”男人走前,冷冰冰地撂下這句話。
即便他不說,崔晴晴也不敢逃,更何況,她現在沒有力氣。
屋子裡沒有點燈,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就是來自門縫和窗縫的那一點點微弱的光亮,屋子裡沒有令人難以接受的黴味,像是一個正常房間,甚至還有隱隱的香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