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從他背後打進來,在他身上渡出一圈柔和的弧線。
“去哪兒了?”黎童隨口問道。
“去見了幾位大臣,然後買了些東西。”百裡燁慢慢踱過來,從背後伸出一隻手,輕輕牽住黎童。
隻一觸,他就微微皺了眉:“怎麼這般涼?”
黎童下意識地縮了縮指尖,卻被百裡燁握得更緊,她剛想解釋,就聽百裡燁已經替她做好了回答:“定是穿得薄了,如今已入秋,天氣轉涼,明兒多穿些。為夫習武之人,熱得很,剛好可以給夫人暖暖。”
“那你就給我暖暖。”黎童往百裡燁的掌心裡使勁塞了塞。
百裡燁旋過身,另一手往黎童頭上飛快地碰了一下,黎童隻覺得發間似插/入了什麼劉帶著重量的物件,抬手摸了摸,觸手溫潤。
“你買發釵去啦?”
百裡燁微微一笑,盯著黎童那一頭烏黑的發,笑道:“好看。”
站在門外的碧雨:“……?”將軍您自個兒也沒誇到多好聽去。
“同那些大臣都商議了什麼?”
黎童靠在百裡燁懷裡,誠如他所說,習武之人陽氣旺得很,即便隻穿了薄薄的衣裳,也有熱氣往外冒,黎童的手握在那大她一圈的手掌心裡,沒多會兒就給捂熱了,她原本身子就不僵,此番跟著他走到了飯廳,已是熱得像是回了夏日。
“也沒什麼,不過是舉事之時的一些細節。”
“都已經決議好了?”
“差不多吧。”
百裡燁說得不儘不實,黎童聽出他話外的意思,儘管之前答應了她,卻還是忍不住想將她牽扯得少一些。
心態到底是同成親之時不大一樣了。
唉,愛情啊,真愁人。
有春吩咐其下丫鬟上了菜,百裡燁見身後沒跟著朱佩佩,不由得問道:“你那胖丫頭呢?今兒似乎沒見著她。”
“她走了。”
“走了?”百裡燁剛要問為什麼,轉頭就想起來原因,自家夫人心善得不行,朱佩佩本就是無辜牽扯進來的,如今能走自然是早些走為好。
他又看了看退下去的有春,摩挲了一下指尖。
“聽聞,那霍統對咱家丫頭有心?”
“有。”黎童笑著,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菜。
“那何時來說親?”
黎童瞥他一眼,眸中盛滿笑意:“平日裡看你對旁人都不甚著急,倒是對有春上心。”
百裡燁撓了撓頭,細瞧著黎童的神色,摸不準她到底是不是在吃醋,舔了舔嘴唇,隻道:“有春剛來將軍府的時候才到我的腰,細苗苗似的一根,大夫說她營養不良,挺懂事的一個小丫頭。”
“確實。”
黎童說完這兩個字就不說了,百裡燁心裡頭七上八下的,隻能閉了嘴。
少說少錯。
“不過可惜霍統那小子有賊心沒賊膽,也許是覺得自己還不夠給有春安逸日子,想再搏上幾年。”
“這可等不得,女子花兒似的年紀能有幾年,天底下好男兒多得是,哪個非要等他?”百裡燁有些氣悶,換作是他,總先得把人弄到自己身邊來才放心,就這麼乾放著,徒生意外。
“夫君說的是。”黎童喝了一口湯,抬眼看他:“那將軍可有辦法?周姐姐已經同意離開,柳姐姐暫時說不得,餘下我身邊的便是有春了,回頭還得把任棠弄去啟陽書院,把他放在第二蒙學,我始終不大放心。”
百裡燁點頭。
啟陽書院畢竟是自家親手弄出來的,無論這江山誰坐,啟陽書院到底是為國建設棟梁,沒哪個不長心敢去動。
更何況,牌匾還是皇帝親手寫的。
那意思,便是皇帝也有一份。
百裡燁嘬了嘬牙花子,一擺手,道:“行吧,回頭我讓碧雨去皇城衛走一趟,跟季吞山好好說道說道。”
黎童點了頭。
“周姨娘何時走?”
“將軍想她何時走?”
“越快越好吧。”百裡燁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就坐在一旁喝著清茶,陪還沒吃完的黎童說話。
黎童看著他乾乾淨淨跟臉似的碗,他從軍多年,軍中習慣便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在的那幾年,邊關戰事吃緊,指不定什麼時候西麟兵就要打過來,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回了翊城之後,他也沒改吃飯的習慣,進食速度相當快。
“嗯,我同她說。”黎童想了想,還是補了句:“吃飯細嚼慢咽些。”
百裡燁一怔,而後單手托住了下巴,笑嘻嘻地望著自家夫人:“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