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過耳朵去,隻見百裡魔修指了指“百裡邪冥”的心臟。隨著魔種的移動,隱約有枚緋色光點劃過。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幻覺。
我屏息凝視了幾秒,發現那是還沒完全融入魔種心臟的一粒晶石。隻有打火機那麼大點兒,此刻三分之二都已經埋沒到魔種焦黑如炭的皮膚下。說起來,那好像是蜃妖用來保存敖鏡魂魄的工具。剛才就是蜃妖把它插進去的來著?
“你那個朋友,原來的魂魄應該在晶石裡。蜃妖用石頭作為媒介來轉移魂魄,但是這種交換方式有缺陷。就是在晶石完全融入複活者的心臟之前,魂魄都處於容易離散的狀態。如果你能爭取時間在融入之前摧毀掉那具軀殼,魂魄就會依照慣性回到晶石裡。之後用法術複原就可以了。”
“那融入什麼時候完成?”我下意識問道。心想萬一趕不上的話,難道敖鏡就一輩子在魔種的軀殼裡過了?
百裡魔修再度眯眼,用不確定的語氣說:“以我有限的經驗推測,大概還有五分鐘。”
我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跳起來。“五分鐘?”
旁邊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沒錯,照他說的做。”
我抬頭,這才發現共工不知何時爬了過來。當然,他還沒掙脫那根捆仙索。因此還和祝融結結實實的捆在一起,兩人像繩子上串的螞蚱,又像手腳不協調的螃蟹,隻能一步步在地上蹭。場麵格外滑稽。
我拚命忍住想笑的心情,趕緊問道:“那怎麼才能讓他跳進血池……我們把他推進去嗎?”
當然我清楚推進去是不可能的,我們三個廢柴神加起來,連個小號沙包都扛不動。百裡魔修看起來有五點戰鬥力,此刻又被抽乾了血。隻剩下四個臭皮匠麵麵相覷,就算使出吃奶的勁兒也不可能把那頭兩米多高的魔種推進血池裡——還是在它不反抗的情況下。
最後還是共工打破了沉寂。他指了指遠處的人影道:“我有辦法了,隻是有點冒險。”
我隨著共工的指點看去,隻看到麵色寂然的老龍王。此刻他佝僂著腰,正一聲不吭的看著敖鏡和蜃妖戰鬥。麵色憔悴,猶如憑空老了幾十歲。
“你的意思是那個?”祝融看著老龍王,眼神莫名流露出一片憐憫。
共工點點頭:“對,就是那個。”
“如果用那個的話,恐怕會很那個。”
“怕什麼那個,不那個的話,我們就全狗帶了。到時候你再說這個還是那個。”共工鼓起嘴,猶如沒搶到糖的萬聖節小朋友。“來,石頭剪子布。”
祝融也橫下心,奶聲說:“要麼一起,要麼彆去。”
共工把嘴一撇,轉身對我說:“薩摩,過來幫我們找個合適位置。”
我滿頭霧水,隻能搬著石頭一樣沉的兩個奶娃娃後退,找到一根合適的蓮藕。然後根據共工的敘述,用彈弓的原理把兩人分開,把捆仙索橫在中間。我站在蓮藕後麵向後拉,蓄力……等等,這架勢怎麼這麼像人工炮彈?
“沒錯,把我們對準老龍王。”共工氣吞山河的一指遠方:“把他砸下血池去!”
我腿一軟,差點跪倒地上。祝融冷靜的一句話又把我拉起來:“振作點,還有一分零三十秒。”
“我我我我不行啊。”我顫抖著說,讓我打老龍王。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敖鏡會不會直接撲過來給我一爪子,直接送我上西天?那樣彆說他能不能魂歸天界,我妹少說是得來魔界掃我的墳頭草了啊!
“你冷靜點,就像彈弓打鳥一樣。你就把他幻想成一隻麻雀,帶點鱗片的、麵目可憎的、類似仇人的那種。他不是拿蓮藕綁過你嗎?現在正是好時候啊。”共工不耐煩的催促道:“快點,我赴死的決心有限!”
“還有三十秒。”
腳邊不知何時滾過來一個水囊,樣式極其熟悉。我翕動了一下嘴唇,還沒出聲。裡麵忽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叫喊:
“何薩摩,經常趁深夜網速快的時候看小黃書!”
“我沒有!”我緊張的喊出聲,手腕反射性一鬆。一團碩大的黑影朝著老龍王呼嘯而去,與此同時小黃書同款尖利嗓音喊道:“落水啦!救人啊!”
隨著“噗通”一聲,老龍王毫無防備,加上這發人肉炮彈威力太大,整個人被猝不及防砸進水裡。情急之下隻能掙紮著,露出白發蒼蒼的腦袋來。“鏡兒……唔,你們……”
聲音很快就消失了,應該遭到了共工或者祝融的黑手。“百裡邪冥”循著聲音回頭望了一眼,幾乎瞬間就朝著老龍王落水的地方狂奔。“父、父王!”
蜃妖愣了一下,漫天的觸手立刻就追到魔種背後,想要把它控製住。但魔種爆發的速度哪裡擋得住,短短幾毫秒的時間裡,魔種的肩膀和四肢飛快的擺脫觸手,以獸類奔跑的姿勢衝向血池裡。然後用力一躍,直接跳進黏稠猩紅的池水裡。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連老龍王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呆呆的浮在池水中,眼看巨大的魔種遊到自己麵前,想要把他送回岸邊。四周的水流卻開始飛速湧動,攪成炙熱近乎岩漿的漩渦。那雙粗如獸爪的手還沒碰到他,就猝不及防的蒸發成一團煙霧。融化在無窮無儘的漩渦裡。
“鏡兒,鏡兒?”老龍王憔悴的呼喚道,四周沒有任何回應。隻有一塊緋色手指大小的石頭隨水流飄來,正落到他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