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從水底下露出頭來,鬆了口氣。輕聲說:“你兒子的魂魄還在,把石頭保管好。天界會幫他還魂的。”
老龍王怔怔的回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捧起石頭。用袖子擦乾上麵的汙漬,然後才小心的收進懷裡。
蜃妖矗立在岸邊,麵部被瘋狂揮舞的觸手擋住,看不起表情。我悄悄摸到他背後,還沒抬起胳膊,就被猝然掀翻在地。
尼瑪,真疼。我躺在地上想。這才發現那些觸手都有知覺似的圍繞著我,仿佛在觀察自己的……獵物?
難道我想錯了,蜃妖的觸手其實相當於章魚的亞足,是有感官的。或者再誇張一些,那些觸手就是蜃妖的另一種視野?
“何薩摩。”蜃妖轉過身來,目光裡有難以掩飾的怨毒。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計劃,都被你毀了!”
密密麻麻的觸手湧上來,我臉頰一麻,像是被無數毛毛蟲爬過。帶著毛絨絨的悚然感。而後手心被強行掰開,露出裡麵藏著的冥鐵——正是共工帶進魔界,又扔給我的那一枚。
“你還想暗算我?”蜃妖怒不可遏,然而語氣裡更多的是嘲諷。“你覺得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襲我嗎?還是用這種玩具一樣的東西?”
手心一陣巨痛,有隻觸手拈過冥鐵,然後輕輕一折。於是那枚削鐵如泥,號稱硬過金剛石的冥鐵就被彎成了……薯片的形狀。
“等等,我坦白。”我趕緊高舉雙手:“其實我不是想拿冥鐵暗算你,這種小東西肯定殺傷力不夠。我隻是想趁你不備,把你推進血池裡而已。”
我這突如其來的坦白讓蜃妖有些意外,不過馬上就轉化成了對蚍蜉撼樹的嘲諷。“好,我原諒你。反正……”
反正?我豎起耳朵,等待他後麵的話。卻發現蜃妖表情陡然一變,竟然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反正都要用你的性命做補償!”
左胸哢嚓一陣疼。剛才那根碾過冥鐵的觸手,此刻貫穿了我的心臟位置。又吃痛猛的縮回來,像是遇到了什麼阻礙。
隨著觸手的收回,胸口的衣服破了一個大洞。裡麵的東西一股腦兒的掉出來,其中包括幾顆顏色詭異的藥丸,抹布似的手絹,還有錐形的半透明石頭。奇怪,我什麼時候拿了這些東西?
記憶飛快的向前倒退,回到早上在學校門口的那一幕。當時一群妖怪撲過來,自稱妖管會的成員。要給我送新婚賀禮,然後我就順手塞進懷裡。什麼保持肌膚生香的藥丸,止血奇布,還有收納遠古神獸殘識的珍稀石頭……等等,石頭?
我瞥了那塊石頭一眼,錐形的晶體表麵竟然掛著一縷藍色血絲。難道蜃妖的觸手就是被這個劃傷的?
心中的念頭飛快轉動。沒等蜃妖手伸向那塊石頭,我突然說道:“喂,你還記得你的老師嗎?”
蜃妖的動作明顯凝滯了一下,看向我的神情充滿狐疑:“什麼老師?”
“你在天界的老師,還記得他說過的話嗎?”我搜集著腦海中可憐的信息,既然羽織曾經說他就讀過天界講武堂,當然會有自己的老師。而且他還是得意弟子,又能懷疑天道這麼深奧的東西,不可能沒有導師和他溝通。否則天道這種問題,早就難的他哐哐撞大牆,撞成傻子蜃了。
“其實,我去天界述職的時候。他和我說了你的事情,還要我務必轉達給你,說你想知道的真相很簡單。”我在地上磨蹭了幾下:“你可以掏我的口袋,那裡麵有個奇怪的東西。我也不懂是什麼。但是他說,必須讓你看看才能明白。”
“我怎麼能相信你?”蜃妖殺氣騰騰的望著我,漫天觸手離我咽喉隻有一公分。鋒利的仿佛隨時能斬斷喉骨,驚的我咽了一下口水。
“嗯,那個。你看我現在還有反抗能力嗎?大哥,就算我口袋裡有暴雨梨花針,倚天屠龍劍,刀槍斧鉞劍戟鉤叉,燒餅油條包子麻花。我也拿不出來攻擊你啊。”
我稀裡糊塗說了一堆,最後裝模作樣自言自語道:“你們師生真是尼瑪奇怪,還要讓人傳話。就不能心平氣和坐下來砍對方兩刀嗎?”
蜃妖的神情有所鬆動,背後一隻觸手滑出來,伸進我的口袋。從裡麵拽出一隻包子大小的東西來,外表鼓鼓囊囊,裡麵像是液體。蜃妖臉色一變:“你……”
說時遲那時快,水囊的蓋子砰的攤開。我大喊一聲“掩護我!”然後飛快的低頭,從地上摸起那塊錐形的石頭。頭頂啪唧一聲,跳起來的黑魚直接拍到蜃妖臉上,滑膩的魚尾在他臉上來回甩了七八次,堪稱花式耳光。
我抬起胳膊,惡狠狠把錐形石插在蜃妖心臟上。“回泉水你!”
蜃妖睜大眼睛,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會被如此輕易的暗算。然而心臟處的疼痛大概是提醒了他,藍色血液汨汨從傷口流出去。所有觸手都在刹那間粉碎,蜃妖瞬間又恢複成普通人的形態,跌倒在地上。
“你會後悔的。”他喃喃道,露出的眼神不像絕望。而是茫然和源源不斷的憎恨,仿佛所有記憶都被死亡打斷一樣。
“對不起。”我伸出手,閉著眼用了一下力。隨著噗通的聲音,蜃妖失去呼吸的屍體墜入血池。裡麵立刻發出哧啦的聲音,仿佛平靜的水麵裡被投入了炸彈,
黑魚在地上彈了幾下,魚眼珠拚命朝著血池的方向瞧。“他掛掉了嗎薩摩?”
我捧起巴掌大的黑魚,把它重新塞回水囊裡,輕輕點頭。“他死了,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