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不要吧?就這麼輕易的,把炎烈給說服了?
我們幾個人心底滾過轟隆隆的天雷。如果這麼說,炎烈得到了回溯時間的懷表。然後他回到了自己的過去。按照自己小時候的樣子重新給小泥人塑造了樣貌,泥人若乾年後成仙,成了下一任祝融。這也說得過去,祝融和共工繼續當朋友,一直持續了幾百年。小孩子腦神經粗,沒發現朋友長相上的變化,也說得過去。但祝融用了懷表,他穿越回了過去,也就是說他勢必看到了自己的死,看到了黑貓,看到了他曾經訂立的契約……而老狐公不會給他第二次失憶丸,他實際上是記得這些事的?
這個結論剛從腦海浮現,我立刻就出了一腦門汗。隻能用眼角去瞟黑貓的反應,生怕它忽然發狂咬人,變成狂貓病徹底失控。阿西吧,炎烈沒有失憶。他記得那些事,退休後出現在撫江卻又避開黑貓,甚至沒有給黑貓留下一點訊息表示他還活著。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麼,他壓根不想讓黑貓找到他。我們乾的事情不是大海撈針,而是在找一個藏貓貓的人。這難度能一樣嗎?
果然,黑貓開始按捺不住了。它弓起身子,對著離去的老狐公齜牙咧嘴,整頭貓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共工和祝融急忙按住它,“大哥冷靜一下,這隻是曆史,你咬不到他的!冷靜冷靜,反正人我們也認識,事後逮住讓你打個夠!”
黑貓一邊蹦高一邊吼道:“我日你的媽耶!沙雕玩意兒,竟然玩弄老娘的感情!你想讓他失憶就失憶,想讓他恢複就恢複,你還是不是人!”
我們假裝攔著,但誰也沒好意思下手。反正這段曆史已經過去了,黑貓再怎麼暴走也咬不到老狐公,頂多就是發泄一下。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段事實算是把它的情感寄托徹底毀了。炎烈不是失憶把它忘記了,而是根本就沒有遵守約定的打算。這對於黑貓來說,殘忍程度要高了八百個檔次,從心理傷害直接升格成了物理傷害。人總是願意相信愚蠢無害的事實,譬如“他不出現隻是把我忘了”。
而老狐公算是把它的幻想打了個稀巴爛,打爛的同時還站在廢墟上麵幸災樂禍的那種。
接下來的劇情就變得壓抑多了,我們又跟著幻境裡的炎烈進入幻境。當然,他也如願看到了自己的小時候,包括父母的離世和家道中落,以及和黑貓的契約。還有和黑貓相伴的八年,以及……自己的死。
我又一次站在城牆下,守城之戰的次日。這次觀眾是炎烈,他看到了排隊投胎的隊伍,自己徘徊的遊魂,還有撕心裂肺的黑貓的嚎叫聲,響徹城牆內外——我相信他不是聾子,因為他的神情出賣了自己。震驚、不舍、溫柔卻被撕裂的神情,宛如某種極其珍貴的東西被奪走。貫穿他的十六年時光,也未曾有過這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