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守護總是無聲的!(1 / 2)

啪!一隻空籃子丟在炎烈麵前。

兔精,不,這時候應該說勉強像個人類了。露出自己的板牙,發出一聲頹廢的長歎:“師父,它全吃進去了。那家夥果然還沒死。不過師父,你為啥要救那隻貓呢?”

炎烈拾起籃子,把魚簍裡的魚一股腦兒倒進去。又把口袋裡一把綠油油的葉子也扔到裡麵,儘管葉子看起來十分新鮮,兔精卻毫無胃口,仿佛那股味道完全不能吸引它。奇怪,師父每天都在搗鼓些什麼玩意兒?

先不說這一樁,發生在師父身上的怪事也夠多了。比如說他對那隻貓妖好像格外照顧,但又不想讓它知道。而且師父從不踏進撫州的地界,寧願在郊外的村子裡搭建茅屋。再比如,這個師父教給它修成人形的辦法。雖然那副板牙有點突兀,但它現在隻要闔上嘴,確實有那麼幾分像靦腆的人類小姑娘了。這個秘密它還不敢讓族人知道,萬一知道的兔子多了,大家蜂擁而來踩死師父怎麼辦?

兔精仰望著不算瘦弱的炎烈,第一次萌發了擔憂。儘管擔心的事情連個影子都沒有,它那雙紅彤彤的眼珠,也開始透露憂鬱之情了。

炎烈回過頭,正對上兔精又紅又憂鬱的眼珠。嚇了一跳,趕緊摸了摸它的頭。“怎麼了,你是有哪裡不高興?”

兔精眼珠分外的紅,聲音竟然有點哽咽了。“沒事,就是不知道那隻貓妖有哪裡特彆,為什麼師父會對它那麼好……”

炎烈把它耷拉的耳朵扶正,沒有回答。而是把籃子塞進兔精手裡:“裡麵是新采的貓薄荷,剁碎了混在魚肉裡。以後每隔七天去喂它一次吧,太頻繁了容易被其他妖怪發現,你也會有危險。”

兔精站在破廟的井邊,用力把一籃子魚肉甩下去。拇指大小的魚肉散發著貓薄荷的清香,隨著籃子的抖動噗通通落入井底。然後是“咕咚”一聲,有什麼東西翻了個身,似乎是醒來了。

兔精側著耳朵,在井邊聽了聽。確認那陣鼾聲消失了,對方應該是醒了正在吃肉。這才滿意的收起籃子,準備離開。

“等等。”井下傳來一個低啞的聲音。

兔精嗖的一下立正,想起井下的東西和那隻貓的傳說,嚇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細細的腳杆抖了幾抖,隨時都要撒丫子開跑。生怕那東西會竄出來把它撕個稀巴爛。

不料對方隻是咳嗽了一聲,小聲的說:“謝謝你的魚,但是我已經不打算出去了。這點東西算是報酬了。”

兩枚黃澄澄的金幣飛出井口,落在地上。兔精瞅著腳下的金幣,很想扔回去大吼一聲“師父不是為了錢才救你的!”

但理智限製了它,師父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它不能把師父賣了,誰知道貓妖會不會發狂傷害師父?

兔精想了想,拾起金幣,頭也不回的跑了。

黑貓趴在井底,身下墊著枯葉和灰塵,還有某具跌進井裡的倒黴鬼的屍骨。井口透出的一絲天光打在它尾巴上,周圍是散落的摻了貓薄荷的魚肉。它隻吃了一塊,就覺得困倦無比,再次進入了夢境中。

我們三人一貓龜縮在井中,無比唏噓。黑貓瞧著過去的自己——那隻無限沉溺在夢裡,毛色臟到灰白,隻偶爾在醒來時靠曬太陽解悶的另一隻貓。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祝融靠在牆邊,困的直打瞌睡。事實上不光是他,我和共工也是上下眼皮直打架。但本著堅持到底的原則,還是陪黑貓看完了這一段。這對於它來說,才是比炎烈死去、失憶或者徘徊在撫州地界卻不肯見它更殘忍的情節。

炎烈記得它,但選擇不再見它。讓它在不見天日的井裡獨自沉睡,躲過那些環伺的妖怪。在他的心中等同於“安全”和“保護”的同義詞。他的陪伴已經不再重要,哪怕一直在撫州的地界外徘徊,做出一筐又一筐摻了貓薄荷的魚肉,也選擇讓陌生的妖怪來傳遞。隻為了那份消極的,無意義的“活著就好”。

這樣真的就好了嘛?

“蠢蛋。”黑貓最終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烏黑的爪子蒙住漆金的眼睛,透明的珠子從它眼眶中滾落。“可我寧願你出來,告訴我你還在啊嗚嗚嗚。為什麼你從來不說……”

黑貓的沉睡維持了數百年。

這期間外麵的世界早已改朝換代,清代換成民國,民國又跨越到現代。破廟變成新廟,新廟變成廢墟,廢墟又修成公園。因為受到了莫名力量的庇護,那口井始終沒有填平或者拆毀。沒有人知道,那裡麵還睡著一個憔悴的家夥。

兔精終於要離開了。

它的修為已經初具雛形,不再是那個露著板牙的單純小姑娘了。幾百年來撫州的妖怪越來越少,畢竟交通越來越發達,大家都選擇出去看看。這個閉著眼都能走到頭的撫江市,慢慢盛不住妖怪們的夢想了。

“師父,我準備去東北了。”兔精捏著機票,用尖尖的嗓音說道。“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您真的不進撫江市看看嗎?”

因為長相華麗和p圖水平高超,兔精現在成了頗有人氣的微博小網紅。平時出門總會有幾十號粉絲追著要簽名。很少有人注意這個小網紅會在周末偷偷坐上開往郊區的公交車,再拎回整袋的新鮮魚肉。儘管她明白那隻貓根本吃不了多少。它睡的越來越久,活動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隻吃上一塊而已。

但是師父還是在堅持不懈的采著貓薄荷,去深山中釣譚魚。做著毫無意義的事。貓妖依然不知道,是誰在暗中給它送食物飼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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