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2)

不可以離婚 月下烏尤 6739 字 1個月前

應倪雄赳赳地往前走,不過幾步,腳步逐漸慢下來。

她喜歡穿高跟鞋,鞋跟越高越細越美,但因為廉價,底子不是軟皮的,踩著非常硬,加之剛才踢了石墩,整隻腳疼得發麻發木。

地鐵口在前方一公裡,以這樣速度走過去需要十幾分鐘,應倪往前望了望,又低頭看看腳,鬱悶地歎了口氣。

對於陳桉的邀約,她一點也不心動,甚至反感。

如果停車的人是餘皎皎,還有點硬著頭皮上去的可能。因為她寧願在女人麵前丟臉,也不願意將自己的狼狽攤開在男人眼前。

老城區人`流密集,熱鬨嘈雜,狹窄的人行道兩旁彙聚了賣小吃的商販,在青色的石牆上暈出騰騰白汽。

聞著香味,一整天沒怎麼進食的應倪更加走不動道了。

旁邊有一家賣夾饃的。應倪轉身過去,攤前站了兩三個人,老板忙著切肉,砧板被剁得噔噔作響。

“怎麼賣的?”她問了兩遍。

老板低著頭,因為生意繁忙而有些不耐煩,“上麵寫著!”

應倪抬眼,一張塑封過的A4紙貼在付款碼旁邊,表麵混著汽車揚起的塵土,油膩的,隱在同樣布滿灰的招牌裡。

隻有鬼才看得出來。

小份八塊,中份十塊,大份十二。

糟糕衛生的環境意味著價格實惠,就是不知道分量怎麼樣。

“你要什麼?”老板見她站了好久。

應倪說:“我再看看。”

“你站過去點,彆擋住彆人了。”老板扯過一個紙袋,將夾好肉的饃遞給旁邊的女人,應倪抻脖子問:“你這是幾塊的。”

女人回答:“十二。”

肉這麼少,一點也不地道。應倪立馬掏出手機:“老板,要個八塊的,少放青椒。”

她一邊掃二維碼一邊用餘光關注老板的動作。老板剁碎了一大塊肉,但隻劃了一小角塞進饃裡。

都不夠塞牙縫的,應倪抬起眼,“算了,十塊的。”

老板撐開饃,夾了額外的肉進去。多加的兩塊錢的肉和八塊差不多。

“還是要十二塊的吧。”應倪又道。

老板看了看應倪,表情很不友好,似乎在埋怨“不能一次性說清楚”,應倪視而不見地保持微笑。

肉塞了又塞,饃被撐得鼓鼓囊囊的,塞不下的掉在了包裝袋裡,應倪心滿意足地接過,心情總算好了點。

但很快,她的情緒又down了下去。

同學會的合照出來了,餘皎皎不僅發在群裡,還編輯了朋友圈廣而告之。

應倪叼著餅,越看餅抓得越緊,臉越陰黑。

站在最邊上就算了,怎麼隻有半張臉?

並且所有人裡,隻有她這樣!

反觀餘皎皎,一身D家的秋季秀場新款,搭配鴿子蛋大的鑽石項鏈,閃閃發光地站在C位,臉是精修過的,眉眼像回爐重塑了一般。

就連陳桉這個曾經的邊緣人物也西裝革履地站在了男人堆裡的中心。

對比之下,應倪灰頭土臉,極其狼狽。猶如喪家之犬。

或是想印證什麼,她從嘴裡取下餅,點開雲相冊,翻找出很多年前拍的一張班級合照——

她站在陳桉如今的位置,陳桉站在她的位置,絲毫不差地換位。

好巧不巧,陳桉的臉也沒有完全照進去,不過隻是缺了耳朵和右邊的眼尾。

照片裡。

應倪抱著束鮮花,眼睛明亮,笑得無比燦爛。

陳桉平視前方,瞳仁黑漆漆,看不出表情,像是在完成一個任務。

綠燈亮起,應倪紋絲不動像個地標,路人像流水一樣從身旁經過。

她回到餘皎皎朋友圈,盯著處於中心位的陳桉,機械、快速、凶狠地嚼饃。

就好像。

陳桉越俎代庖,篡了她的位。

應倪小心眼地將同學會合照從相冊裡刪掉,收起手機,往前走去。這個動作導致嘴裡的饃掉了。

好在外麵有層塑料袋,她眼疾手快地撿起來,撥開袋子,夾在人群中,邊走邊吃。

不免想,人果真逃不過真相定理,從前嗤之以鼻的路邊攤,如今從地上撿起來都吃得津津有味。

人生啊。

誰也料不到。

應倪雙手抓饃,狠狠咬了一大口。就在這時,想起什麼,忽地停腳,她杵在斑馬線中間,背脊挺得僵直。

足足過了好幾秒,才艱難地回頭看去。

還好……

梧桐樹下找不到那輛黑色賓利。

陳桉已經走了。

-

應倪換了三次乘,坐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的地鐵,下地鐵後,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回去,到家已是十一點半。

她住的地方位於四環邊上的常樂街道,城鄉結合部,大片大片待拆的棚戶區。

環境差,離地鐵口遠。應倪不是沒想過換地方,奈何租金太貴,靠地鐵口的套一,就算位置不好,也要三四千塊。

<

br>????外邊傳來醉鬼吵架的聲音,她一進屋就倒在沙發上,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裡,躺了很久才坐起來處理腳後跟磨破的水泡。

這時,電話響了。

瞄了眼,是房東。

她放下酒精棉片,三兩下嚼碎化了一半的糖果。然後惆悵地發起呆,任由鈴聲響了好幾秒才接通。

房東是個急性子,每次房租晚給幾分鐘,便要打電話過來催促。不接電話就跑來把門敲得震天響。

應倪拿著手機,趿上拖鞋往臥室走。溫聲溫氣地讓他寬容幾天,等過幾天發工資就馬上轉過去。

“幾天?”房東抓住重點。

應倪:“十八號。”

房東不太情願,但見她之前從來都是準時繳納房租,“十八號早上哈,過了時間我就把房子租給彆人了!”

應倪心裡冒火得不行,嘴上卻要不停地說謝謝。

電話一掛,手機被扔到床上,砸在被子上,凹出一個不深不淺的坑。她躺在不屬於自己的床上,望著潮濕發黴的天花板。

仿佛連呼吸都是彆人的。

其實她手上還有點錢,完全能覆蓋房租,但媽媽的藥費和護工費也快繳納了。

即使等到工資下發勉強度過難關。

可下個月呢?

醫院那邊又該怎麼辦?

應倪思考著撈過手機,將購物車裡618預售的護膚品和衣服全部刪除,往上滑時,之前沒退出的相冊彈了出來,界麵是高中那張合照。

有些記憶不是沒有,而是封存已久,需要一把開啟的鑰匙。

應倪看著照片,在夜深人靜的出租屋裡,忽然想起一些事來。

……

明德中學作為私立貴族高中,在高二即將進入高三的下學期,會舉辦一場盛大的成人禮。

應倪熱衷於參加此類能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活動,禮服早在一個多月前定好,妝造師來自明星工作室,寵溺女兒的林蓉苑還專程買了一套珠寶搭配衣服。

那是一個夏天,具體幾號記不清了,隻記得太陽很大,悶熱,像有火在炙烤。

應倪體質易出汗,為了避免化妝,大家去樓下自由拍照時,她一個人留在教室裡吹空調,打算等拍合照時再下去。

沒幾分鐘,班長說快到他們班了,應倪補了個散粉,抱起桌上媽媽和朋友送的鮮花。

從後門出去時,她發現走廊上有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