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公立醫院冷冰冰的診室,私立醫院診室裝修粉藍,氛圍溫馨,乳白色的辦公桌前一位帶著銀絲眼鏡的女醫生捏著一份血HCG檢查報告和B超單瞧了一眼。
不等醫生開口,何譚先著急問出了口,“老杜,懷了嗎?”
“懷了,單子上明顯可見到胎心胎芽和嬰兒的心管搏動,孩子已經倆月了。”
醫生叫杜冰,跟何譚是高中同學,以前何譚有手下女藝人跟資方鬨出孩子的事,都是杜冰這邊接手打掉。
因為知道是女藝人,意外懷孕多數都是要打掉的,杜冰也不多問溫苓打胎是否要通知下男方。
此刻她瞧著坐一旁瞧著像魂歸西天臉色煞白的漂亮姑娘,她看向何譚,挑眉,“還是老樣子打掉?”
“老樣子打——”
話到一半,何譚去看溫苓,見自家這位搖錢樹搖搖欲墜的模樣,她遲疑了下,問溫苓,“你怎麼想?苓苓,我的建議是打掉,你現在事業剛起步,指定不能息影一年去生孩子的!”
“我怎麼可能生下傅——”
溫苓咬了咬唇,話戛然而止。
她彆過臉,看向牆壁上女性妊娠的科普KT板,說:“我不能要這個孩子,您幫我預約下流產手術,把這個孩子流掉吧。”
杜冰看何譚,得了何譚一個點頭示意,她在電腦上打印單據,口吻利落道:“行,一會先去做個肝腎功能和血尿常規檢查,我今明天兩天手術滿了,你後天還是這時間過來,我親自給你做。”
何譚:“那行,老杜麻煩你了。”
“小手術談不上麻煩。”
杜冰說著又瞧了眼溫苓,她是見了幾位何譚帶過來的女藝人,個頂個的漂亮,今天這位倒是更年輕容貌也更出色一些。
裹著羽絨服麵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巴掌大的臉,水靈靈的杏眼,皮膚透徹無暇,比剝了殼的雞蛋還要滑嫩,眼裡的神態和周身的氣質並不像後天紅氣滋養出來的富貴,這小姑娘倒像是從小就過得錦衣玉食,被家裡富養才養出來的一身冰肌玉骨千金氣韻。
杜冰想不通這家裡富養的小姑娘怎麼非要勇闖娛樂圈還不自愛懷了孕,但總歸不關她的事。
她把檢查單遞給何譚時,提了一嘴,“小姑娘,我多嘴一句,你子宮內壁薄,這次流產或多或少都會傷到你身體,以後想再次懷孕可能就隻能聽天由命,所以你自己想想,如果主意不變,後天照舊過來。”
肚子裡居然真的有了傅懷慊的骨血,溫苓此刻心裡亂糟糟,耳朵聽著,卻進不到心裡,她心不在焉“嗯”了聲。
何譚接過檢查單,陪著溫苓去做檢查。
檢查做完,溫苓又全副武裝坐上了何譚的副駕駛。
她害怕疼痛,平常小打小鬨地蹭破皮都能疼得她淚眼汪汪,今天接連兩次抽血的痛讓她一雙眼睛從醫院紅到了車上。
車內暖氣充裕,溫苓摘下口罩棒球帽,雙眼發紅蔫蔫地窩在副駕駛上,一頭烏黑茂密的長發柔順地垂到胸前。
“譚姐,流產疼不疼?”
“會打麻藥,彆擔心。”
何譚將車子駛離醫院,開始逐一詢問,“現在可以說了吧,你肚子裡孩子是誰的?真交了男朋友?”
“沒交男朋友。”溫苓從副駕駛窗戶看了一眼私立醫院的名字,榮城啟賦醫院,她不放心地問:“這家醫院口風緊吧?”
“口風不緊我肯定不會帶你來這裡,以前你的前輩也有跟資方過夜導致懷孕都是在這裡做的,這是私立醫院,你的個人隱私比在其他醫院要更有保證,除開你本人之外,誰也調不走你的孕檢記錄。”
溫苓鬆一口氣。
“說說吧,到底怎麼一回事?”
“就是不小心跟人睡了一覺。”
溫苓儘量輕描淡寫,把膽怯和恐慌藏得嚴絲合縫。
何譚立即皺眉,“不小心?苓苓,你可知道你是女明星!萬一對方泄露出去你們倆的照片和視頻,你現如今的職業生涯肯定會受到影響!”
“沒您想的那麼嚴重。”溫苓不擔心這個,“我跟他都沒意識,他不知道那一晚睡得是我。”
不然傅懷慊早該像夢裡那樣來殺她滅口了。
何譚一個急刹車。
溫苓人因為慣性往前跌,幸虧安全帶拉著她,她茫然地偏頭看何譚。
何譚一臉見鬼,皺眉語速飛快道:“所以你跟那個男人都是被人算計?這樣的話你更危險啊!算計你們的人不就握著你跟男人上床的猛料?是不是你對家顏心漾搞的鬼?還是你男人的死對頭搞的鬼?”
譚姐的話槽多無口,溫苓蹙眉,本能先糾正,“不是我男人,我跟他……不熟。”
整整十年,她和傅懷慊見過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至於說話,更是一次都沒有過,這樣看來,兩人豈止是不熟,說是陌生人才更合適。
“不是熟不熟的問題,是你跟他睡覺的畫麵到底有沒有被第三方拍到?!!!”何譚抓住事情的關鍵不放。
“……沒有。”
誰敢在傅懷慊睡覺的臥室裡安裝監控。
“但是肯定有第三人知道我跟他在一間房間裡呆了一夜。”
溫苓提到這個就憤怒,她不知道那杯下了藥的酒是誰給她的,她怕那個待在陰暗角落的人哪一天就把她跟傅懷慊睡了的事抖摟出來,到時候,即便她也是受害者,但在憎恨她的傅懷慊眼裡,她一定是同夥。
屆時,她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到了這種地步,溫苓本能優先考慮傅懷慊的怒火,再考慮自己身為女明星被爆出來黃色緋聞的後果,“譚姐,您回公司得通知公關公司準備一套應對方案,這顆定時炸彈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炸。”
在爆炸之前,溫苓一定要把肚子裡的孩子給解決掉。
跟傅懷慊睡一覺,傅懷慊估計要殺她泄憤,要是被他知道自己還懷了他的孩子,傅懷慊估計會氣憤到一刀刀刮她的肉解恨。
溫苓手摸了摸尚且平坦著的小腹,心裡對這個不該存在的孩子有點愧疚,但她不敢要,也不能要。
何譚捏了捏眉心,“行,隻要你保證沒有視頻,事情被爆出來,我這邊也就好辦一些。”
事情交代完,車子還不動,溫苓今天還要去劇組,便催促道:“譚姐,開車。”
何譚雙手離開方向盤,後背靠著椅背,下巴微抬,示意溫苓看前方。
“前麵有車禍,得堵一會。”
溫苓看過去。
隻一眼,溫苓像是被人掐住了七寸,嘴巴張開眼睛睜大,四肢變得僵硬。
榮城的冬天早上有薄霧,太陽還沒升起,陰沉沉的薄霧天,視線輕微受阻,溫苓隻看見前麵一輛保時捷的車尾標,以及站在前前麵一輛豪車身邊的高大男人。
男人身上是一件手工定製的黑色羊毛大衣,裡側是版型周正的高定西裝三件套,大衣下擺裡延伸出的西褲熨帖平整到不留一絲褶皺,鋥亮的黑色皮鞋因站在中央大街的柏油路上沾染了一絲城市揚起的塵土,但仍舊不妨礙男人冷峻拔尖的氣質。
出了車禍,有路人圍觀,但沒一個人敢站在男人身側,那通身富貴和淡漠的神態都令人退避三舍,尤其是他身側還圍著兩個麵相凶惡的強壯保鏢。
目光觸及那張格外出色的臉,溫苓盯著男人,渾身都僵硬著,一時沒法動。
是她一直躲著避著不敢見的傅懷慊。
傅懷慊像是發現有人在長久地盯著他,他偏了偏頭,麵無表情的一張臉精準鎖定溫苓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