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交換中7(1 / 2)

進東宮以來,溫亭晚鮮少與人接觸,與景姝一同做紙鳶後,連著兩日夢見了在閨中與三兩好友聚在一頭吟詩作對,恣意玩鬨場景。

從前雖也懷念,可不至於如此,近日不知為何屢屢想起閨中之事,對父母兄長也愈發念得緊。

習語瞧出她的心思,提議將溫亭晚的母親林氏召進宮來小聚,溫亭晚思索片刻便給否了。當年她進東宮前父母兄長是好生規勸過她的,如今她過得不如意,也實在沒臉見他們。

這日,剛用完朝食,便有宮人步履匆匆進來通報,說是皇後傳召。

習語滿臉愁容,憂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大抵指的便是這般。

皇後喚她去還能為喝茶賞花不成,自然是為了找她的不痛快。

溫亭晚探了那傳召宮人的口風,才知是為了張慧玉和孫蓉之事,具體的,那宮人也不敢多說,溫亭晚心裡卻是有了數。

一進殿,便見二人跪著下邊,衣衫淩亂,發髻鬆散,妝容更是慘不容堵,麵上紅紅黑黑糊成一片。

孫蓉的左臉浮腫,十指分明的掌印清晰可見,張慧玉也沒討到便宜,右耳垂還淌著血珠,明顯是被人扯了耳璫。

她不過命習語稍稍挑撥,這還動起手了,可不輸她幼時在市井見著的潑婦。

溫亭晚強忍住笑,同皇後問安後,在一側落座。

;不知母後命臣妾來,所為何事?

皇後輕飄飄地將視線落在下方跪著的兩人身上,笑容和善:;孫良娣和張良媛今日有了些齟齬,竟鬨到本宮這兒來了,本宮想著這到底是東宮的事兒,還需太子妃拿主意。

言罷,莊姑姑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同她講了一遍。

昨日晚間,孫蓉派宮人為張慧玉送去兩件冬衣,張慧玉自覺孫蓉是借此物,羞辱她在禦花園被太子懲罰一事,勃然大怒。

翌日一早,張慧玉便徑直衝到了孫蓉的寢宮,上來就是一巴掌,孫蓉也不是吃素的,兩人纏打在一塊兒,誰也不讓誰,最後鬨到了皇後這裡。

莊姑姑話音剛落,孫蓉就已哭得梨花帶雨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太子妃,張良媛不分青紅皂白欺負我在先,您且得給我做主啊。

;太子妃莫聽她胡言。張慧玉當然不人,;分明是她侮辱在先,我忍無可忍才……

一時,兩人又開始爭論不休,儀態,體麵,統統丟了個乾淨。

張慧玉和孫蓉素來不對付,這也不是頭一回了,隻是沒鬨得這麼凶過,每每遇到這種糟心事,皇後才會想起東宮還有她這個太子妃。

溫亭晚心裡明白,皇後哪裡讓她論個是非公道,分明是尋著機會刁難她罷了。

若她將此事推回給皇後,皇後定會斥她軟弱無能,身為太子妃,卻連這樣的小事都處理不了,日後如何治理東宮。

若她拿了主意,罰得重了,皇後便會說她苛責過度,毫無憐憫之心,罰得輕了,皇後又該說她手段不夠狠厲,震懾不住妃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從前她最怕的便是皇後突如其來的傳召,隻要想起在坤德殿中如坐針氈的煎熬,便心慌手抖,額間冷汗漣漣。

可此刻,溫亭晚卻分外冷靜,從前顧忌甚多,畏首畏尾,如今想著,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皇後至多過過嘴癮,再在太子麵前落井下石一番。

如此曲折,還不是因為奈何不了她這個太子妃。

皇後輕啜了一口茶,斜靠在引枕上,掃了一眼底下的亂象,往日那些說辭已經在腹中準備妥當了。

;太子妃覺得,該如何處理此事?

她見溫亭晚苦著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唇角沒來得及上揚,溫亭晚倏地站起身,跪倒在了地上,鄭重地衝她行了個大禮。

抬頭時,眸中含淚,滿目自責。

;母後,臣妾有罪,懇請母後責罰。

皇後手猛得一顫,茶盞差點沒拿穩。

片刻,她才穩了穩心神,強笑道:;太子妃何錯之有,倒叫本宮糊塗了。

;臣妾有罪!溫亭晚定定道,;臣妾思慮再三,覺得孫良娣和張良媛今日之事,歸根結底,皆因臣妾而起。

殿內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怎的皇後還未發難,太子妃自個兒給自個兒尋起了名目。

;太子妃這是說的什麼話。皇後默了默,將身子坐直了些,笑意猶存,可語氣頗有順勢興師問罪之意,;此事與你有何關係?

溫亭晚咬著下唇,躑躅不言,少頃,像是下定了赴死的決心一般看過去。

;臣妾身為太子妃,未做好榜樣之責,整日癡纏於太子,才令張良媛學了去,惹太子不虞。此為一錯。

;再者,正是因為臣妾未曾教導過孫良娣和張良媛,同為東宮妃嬪,需和睦一心,儘心儘力侍奉好太子殿下,才使她們生出嫌隙,大打出手,此為二錯。

;其三,太子殿下久不寵幸東宮妃嬪,臣妾袖手旁觀,不予諫言,至子嗣大業於不顧,罪上加罪。

溫亭晚的眼神真誠而懇切,句句鏗鏘有力,發自肺腑,一條條罪狀說的是有理有據,字字砸在空曠的坤德殿中,似乎還有繞梁的回響。

不僅是皇後被說得啞口無言,底下聽著的無一不瞠目結舌。

整個坤德殿靜得落針可聞。

太子妃在皇後麵前素來唯唯諾諾,何時變得這般能說會道了。

皇後麵色難看,在溫亭晚自我譴責一番後,那些非難的話通通用不上了,朱唇掀了掀,竟什麼也吐不出來。

溫亭晚說得好像犯了滔天的罪過,且她說到了這份上,皇後顯然已無可指摘。

;臣妾知母後不忍苛責臣妾。臣妾自請抄女則二十遍,禁足一月,閉門思過,望母後成全。

說罷,溫亭晚又是一拜。

皇後眉心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