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布琛瞅了一眼他身後沒剩三米的長度, 搖搖頭道:“不必,就剩一點兒了。”說著就要去拿胤禛手上的秧苗,“你的那麼大一塊兒呢,還是你歇著吧。”
胤禛剛要說話, 旁邊巴雅卻笑了:“四阿哥四福晉感情可真好, 不如這樣, 四阿哥來幫幫我吧, 剛好我去歇著, 也不在這兒礙事不是。”
“你還知道自己礙事兒呢?”胤禟不甘心被忽視,又跳出來冷哼,“讓四哥幫你?你想的美!”然後又不懷好意的道, “不過嘛,如果你多叫幾聲哥哥, 爺也不是不可以不計前嫌的幫你一回。”
巴雅隻當他是空氣,仍笑吟吟的看著胤禛:“四阿哥,怎麼樣,幫不幫?”
這語氣卻是有些不客氣了, 胤禛本就因她剛才指桑罵槐的罵胤禟而感到不悅,畢竟他怎麼教訓那都是他自家弟弟, 卻沒有彆人罵的份兒。如今卻還用這幅語氣跟他說話, 胤禛當即皺了眉,剛想說話,卻又被打斷了。
“巴雅妹妹,還是我來幫你吧。”原來胤禩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
巴雅挑了挑眉, 笑得燦爛:“還是八阿哥好!”
胤禛的眼神瞬間就變得幽深了。
齊布琛瞅著這一團亂的關係,覺得頭疼,乾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巴雅身邊, 將她手上的秧苗搶過,對著她訝異的神情笑道:“妹妹去歇著吧,剩下我和四阿哥來就行。”
然後衝著就要下來的胤禩高聲道:“八弟彆下來了,帶著巴雅妹妹去找宜額娘吧。”
巴雅用充滿興味的眼神看了看齊布琛,才道:“那就麻煩四阿哥和四福晉了。”
然後轉身衝著胤禩的方向走過去,兩人接上頭後就去找娘娘們,不過半路上卻被胤禟帶著胤俄趕上。遠遠地,還能看見巴雅似是跟胤禟吵了起來。
送走這群惹事的,齊布琛才算鬆了口氣,又聽到胤禛道:“你去邊上待著,這些爺一會兒就弄完了。”
“真不用,我不累。”齊布琛無奈的道,她又不是柔弱的瓷娃娃,而且她也沒有自己的事情推給彆人做的習慣。
齊布琛說完就開始插秧,一邊用行動表示自己的堅定,一邊岔開話題:“對了,這個巴雅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宜妃說是她娘家的,但她娘家人可多。
她總覺得這個巴雅姑娘的身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胤禛見她堅持,也隻能放棄,手上忙碌,嘴上解釋道:“是額駙明尚家的,不過她父母早亡,如今養在外祖父安親王府上。”
安親王!這麼說,巴雅就是曆史上的八福晉?
齊布琛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又見到了一個名人,八福晉可是後世大部分影視裡的反派啊。她回想了一下巴雅明豔的容貌,說實話真看不出反派的潛質。
有了胤禛幫忙,加上剩下的也不多,因此不過一炷香時間,她們這一小塊地就弄完了。
兩人又分彆去洗漱,回來後與一群娘娘坐在一起,嘮嗑看景。
不過齊布琛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總往巴雅那邊飄,然後就看見胤禟不厭其煩的作弄巴雅,巴雅也不怕他,總是各種反擊。兩人嘴上更是沒停過,一直吵,宜妃卻跟沒看見似的也不管,反倒是胤禩夾在兩人中間,兩邊勸架,效果嘛,近乎於無。
因為胤禟實在太賤了。
齊布琛覺得就算是自己遇上,也忍不了,隻想把熊孩子吊起來狠狠的打。
老婆孩子在這邊歲月靜好,前頭康熙也總算是跟一群大臣乾完了活,勞動結束,總不能就這麼回去不是,來一趟不遊遊湖怎麼行。於是一乾人等又上了船。
船很大,是康熙專用的禦船,有三層。
女眷們占了船的二層後半部分,大臣們則基本在一層前頭,互相都聽不到說話聲。
但前頭忽的喧鬨起來,貴妃就召人來問怎麼回事。
“回娘娘,皇上與諸位大人比賽釣魚呢,皇上釣上來一條兩尺長的龍魚。”答話的太監喜氣洋洋的。
龍魚如今可是一種祥瑞,陝西災害剛平定康熙就釣上來一條,可不是吉兆,而且還是兩尺長的。
一時間眾人都與有榮焉,紛紛道:“大善。”
那太監又道:“皇上說,今兒既然兆頭好,索性就吃一回全魚宴,這用的魚就用他們比賽釣的呢。”
宜妃聽了笑道:“皇上既如此說,不如咱們也湊個趣,乾坐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也垂釣一番?”
宜妃的建議被傳到前頭,康熙隻說好,於是女眷們紛紛從二樓下來,聚集在一層船尾,與前頭仍相隔著。
不過說是垂釣,但她們其實隻用把宮人準備好的線餌往外一扔,然後再叫宮人瞧著就是,自己仍是閒閒的坐著吹風。
這中南海裡不知道養了多少魚,平時也少有捕撈,所以一個個笨得很,餌下去沒多久,就紛紛有了收獲。不過釣到的大多都是鱸魚、鰣魚這種,個頭倒是大,但都不是什麼珍惜的品種。至於龍魚,齊布琛其實嚴重懷疑,康熙釣上來的那條所謂龍魚是不是有人在水下給他掛到勾上去的。
不過不知道是風水問題還是怎麼回事,位置臨近的齊布琛和巴雅,卻始終沒等到魚兒上鉤。齊布琛倒沒什麼,巴雅估計是第一次釣魚玩,興奮地緊,但眼看彆人一條條的釣,自己的卻動都不動,不由焦急起來,還是還站在船邊焦急的看,後來就隻蔫蔫的坐在位置上了。
“格格,動了,動了。”巴雅身邊伺候的宮女突然激動起來。
巴雅倏地站起身:“我看看,我看看。”
一看果然動了,當即興奮的搶過太監手上的魚竿:“我來。”使勁一拉,杆都繃彎了,卻還沒瞧見魚的樣子。
“肯定是個大家夥!格格真厲害,不來則已,一來就是個大的。”太監一奉承,巴雅更興奮了,抱著魚杆就使勁。
齊布琛正懶洋洋的坐著看呢,寶珠也激動的喊了起來:“福晉,上鉤了,上鉤了。”
鑒於其他人魚上鉤時興奮的樣子,齊布琛也不好表現的太淡定,興致勃勃的湊上去:“哪呢哪呢?”
寶珠興奮的指給她看,催促謝寒山:“快,快拉上來!”
謝寒山也不敢怠慢,今兒好不容易跟著福晉出來露臉,偏偏一個釣魚的差事都沒辦好,自家竟是最後一個有動靜的。他心裡暗暗發誓,回去一定要好好找人學學釣魚的技術。
謝寒山左拉又拽,就見一道不小的水波紋漸漸加深,他喜道:“福晉,個頭不小呢。”
這裡頭怕是沒有個頭小的吧,齊布琛暗暗吐槽了一句,麵上卻歡喜:“快拉上來。”
她們正奮鬥呢,邊上的巴雅那一群卻突然爆發出驚喜的聲音:“金色,好像是金色的!”
難道是條金魚?齊布琛好奇的湊過去,果然見水中時而有一抹金色閃過,看那個頭,可比自家這邊的大多了。再看巴雅,臉都漲紅了,也不知道是興奮地,還是使勁憋得。
她身邊的太監要將魚竿接過去,她卻不讓,隻自己緊緊抱著,跟那條魚較著勁。
那魚的勁兒還真不小,時不時蹦躂兩下,巴雅年紀小勁兒也小,反倒被那魚一步步往外拉,最後抵在矮矮的船欄邊。好在她身邊還有宮女拉著她,倒也不怕掉下去。
不過這樣僵持下去,那魚說不得就脫鉤了。
齊布琛就去勸巴雅:“讓下人來吧,不然要是跑了豈不可惜?”
巴雅聞言,臉上就有鬆動,手上勁兒也開始放鬆,正要說話,卻被打斷了。
“朕怎麼遠遠聽著你們釣到金魚了?”
齊布琛轉頭一看,可不是康熙帶著眾位阿哥過來了。
“參見皇上,皇上吉祥。”所有人都拜了下去。
隻是下一刻,眾人就聽見一聲驚叫。
“啊!”
齊布琛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感覺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隨後身體不受控製的被拉扯著往船外的方向一倒。
完了!
她隻來得及想這兩個字,下一瞬就被聽到自己砸入水中的聲音。
啊啊啊啊,我不會遊泳啊!
齊布琛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曾經去水上樂園玩卻差點被淹死的經曆,當時那種幽閉的窒息感和使不上力氣的無力感統統湧上心頭,她還在反射性的掙紮,但卻一點用都沒有,更遑論身上還掛著一個也在劇烈掙紮的巴雅,沒一會兒就沒了力氣,隻能任由身體一直往深處沉去,很快,她就感覺胸腔中的氧氣用光了,鼻子和嘴巴開始不由自主的吐泡泡,眼前越來越昏暗。
要死了嗎?這樣也好,說不定能回去呢。
氣管裡湧進了水流,身體自動咳了兩下,卻隻換來微微的震動和更多的水流。
意識漸漸昏沉。
......
當胤禛看到福晉掉下船的那一刻,他隻覺得心跳都停止了,眾人因突發事件的驚叫聲異常緩慢的傳進他的耳朵,好似被放慢了無數倍。
他聽到自己喊了一聲:“福晉!”
然後毫不猶豫的奔過去從福晉掉落的地方跳下,周圍也有許多人紛紛跳下,但他都顧不上,隻一搜尋熟悉的衣衫。
找到了!
他看到福晉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登時心急如焚,深吸一口氣,一個猛子紮下去,快速向福晉遊去。
等他將人抓住的時候,掙紮的幅度都快幾近於無,他拉著人就要往上遊,卻發覺異常的沉。再仔細一瞧,他才發現有一個被他忽視的人正死死抓著福晉不放。
可不正是那個害的福晉落水的郭絡羅.巴雅。
胤禛心頭火起,就要將巴雅的手掰開,他也不過才十三歲,還沒那個力氣一氣兒救兩個。可這人真是拽的死緊,怎麼掰也掰不開,他心裡焦急,再耽擱下去,福晉就危險了。
正當他想著要不要將巴雅一腳踹開的時候,終於有幾個會水的太監找了過來。
“呼...呼...”胤禛從水中一冒出頭,就不由自主的喘粗氣,畢竟他這一口氣也憋了蠻長時間。不過他還是第一時間將福晉撐高,讓她露出水麵。
船上早亂成了一團,這會兒見人救上來了,都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速度這麼快,應該不會出人命才是。不然好好的事,先頭還有吉兆,都要被毀了。
康熙不管去哪兒,隨身都帶著禦醫,如今兩人一被救上來,也就顧不得什麼忌諱,趕緊先搶救吧。
“四福晉和這位格格都沒有大礙,就是嗆著水了,隻需先將腹中的積水排出來就好。”
太醫快速安排了吐出積水的法子,這卻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的,於是兩人被安排到了三層的船艙。
胤禛緊緊跟在齊布琛身邊,看著謝寒山和寶珠在太醫的吩咐下擺凳子,又在上頭墊棉被和錦枕,中間高兩頭低。然後他親自抱著齊布琛將她橫在錦枕上,扶著她,掰開她的嘴,將一根筷子橫在她口中。
一切準備好後,謝寒山和蘇培盛抓著凳子兩頭,輕輕搖晃。
隨著晃動,齊布琛口中緩緩有水流出。
突然。
“咳咳!”
齊布琛咳出聲,吐出兩口水。
“福晉,你醒了?沒事了?”胤禛驚喜的將人抱下來。
齊布琛一開始眼神還有些渙散,慢慢變得清明:“我......”剛吐出一個字卻覺得喉嚨刀剌般的疼,不由自主的又咳起來。
胤禛趕忙道:“你先彆說話。”然後又揚聲喊,“禦醫,禦醫。”
禦醫正在旁邊指導巴雅的人呢,聞聲趕忙跑過來,給齊布琛把脈:“沒事了,喉嚨疼是嗆著了,先彆急著說話,緩一緩就好。不過如今天氣還有些微涼,臣再開個祛寒方子,四福晉喝個兩天,如果後續沒有發熱跡象,直接停了藥便可。”
禦醫匆匆開完方子,又趕著去隔壁,那位巴雅格格可還沒醒呢。
齊布琛這會兒也想起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白自己這是被救回來了。
她看向渾身濕漉漉的胤禛,這人莫不是也跳下去救我了?
“你......”她就想開口問問,若真是,那這可是救命之恩啊。
還沒說完呢就被胤禛打斷了:“禦醫剛剛說了,讓你先彆說話。”接著又擔心的問道,“怎麼,可是哪兒還難受?或者是想喝水?”
齊布琛無語的看著他,又不讓人說話,還問那麼大一堆問題。
這是寶珠出聲道:“主子爺,福晉身上還是濕的,怕是冷了。您身上也是濕的,還是先去換件衣裳吧。”
“怎麼不早說!”胤禛這才發現自家福晉身上和頭發都在滴水呢,趕忙起身道,“快給你們福晉換衣裳,頭發也趕緊擦乾。”
他吩咐完,又看向齊布琛柔聲道:“爺就在隔壁,你彆怕,爺換完衣裳就過來。”
齊布琛確實還心有餘悸,因此乖巧的點了點頭。
他說完,就帶著蘇培盛等太監離開,剛開門走出去,就聽到隔壁突然響起哭聲。
“哇!”
齊布琛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巴雅,看來那孩子嚇壞了,瞧哭的這淒慘的勁兒。
胤禛卻一點沒心疼,他甚至還冷哼了一聲!
還有臉哭,不是她,福晉會落水?差點被她害死的人都沒哭,她居然還哭了!
胤禛不由自主的又回身望了一眼齊布琛,發現福晉正眼巴巴的瞅著他,當即心就軟了,柔聲道:“彆怕,爺就在隔壁。”
齊布琛其實隻是聽到哭聲下意識的往外看,正好看到胤禛回身,發現他說了句什麼,可隔壁的嚎啕大哭聲音實在大,再加上她剛從水裡出來,耳朵還有些耳鳴,所以竟是沒聽清胤禛說了句什麼,不過她還是微笑著衝胤禛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齊布琛換完衣裳,隔壁的哭聲總算停歇下來,又有一個女人安慰的聲音,聽著像是宜妃。
正想著呢,自家這邊門被敲響了:“四福晉,幾位娘娘來瞧你了。”
寶珠就趕緊去開門,卻是除了宜妃都到了。她將人迎進來,又代替齊布琛賠罪:“娘娘們見諒,禦醫說福晉的喉嚨傷到了,這兩日最好不要說話。”
好麼,人禦醫隻說緩一緩就好,結果倆主仆直接給她定性成不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