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我很年輕的時候就死了……”
“一樣的夢做了三回……”
胤禛耳邊回響起那晚福晉說過的話, 隻覺得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血液都被凍住了。明明是大夏天,太陽還高高掛著毫不吝嗇的散發著熱量,他卻打了個冷顫, 接著一鞭子抽下去, 縱馬狂奔回府, 留下一地驚詫的目光。
因為衝的太快下馬的時候胤禛沒站穩, 還是守門的下人上前扶了一把, 他一言不發地將人推開,疾步跑向正院,進正屋的門甚至被門檻絆的踉蹌了一下, 差點摔倒,蘇培盛跟在後麵嚇了一跳。
胤禛卻沒心思關注這些, 直奔福晉的寢臥,一進去就見到一屋子伺候的人,福晉白者小臉、緊皺著眉、眼睛緊閉,滿頭大汗的躺在那兒, 一邊太醫正在細細扶脈。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福晉床邊,伸出手想摸摸福晉的臉, 伸到一半時停下, 頓了片刻後又將手收回。
“怎麼回事。”冷冰冰的聲音中蘊含滔天的怒火,還有無人發現的恐懼。
屋內的下人早跪了一地,寶珠哽咽的說道:“福晉早起時神態就有些不對,奴婢詢問, 福晉卻說沒事,隻是昨晚沒有睡好,奴婢便說請太醫來看看, 福晉卻不讓。用膳時福晉又說沒有胃口,皺著眉臉色很難看,奴婢便以為福晉是沒睡好,勸著福晉又躺下休息。歇了半個時辰,奴婢想叫醒福晉,卻怎麼也叫不醒,臉色還很難看,這才去請了太醫。”
胤禛黝黑的眼珠子沉沉的看著她:“一屋子的下人,半個時辰才發現主子不對,可見是一點兒沒儘心。蘇培盛,正院所有人,杖責二十。”
蘇培盛不敢求情,寶珠她們也不敢求饒,甚至還要謝恩:“謝爺饒命。”
“滾出去!”
蘇培盛領著一幫子去受罰,示意行刑的人輕些後,又趕忙去請了成嬤嬤、從彆處掉了兩個丫鬟,福晉如今病了,身邊的人又被罰,可不能少了人伺候。
胤禛知道自己在遷怒,但他沒辦法不遷怒,沒人知道剛剛他以為福晉不好了時心裡是怎樣的害怕和恐慌,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便是佟額娘有孕而他又剛好知道自己不是佟額娘親生時也沒這麼害怕過,那是更多的是京劇。
胤禛深深吸了口氣,收斂住所有情緒,看向太醫:“福晉如何?”
太醫其實早診的差不多了,隻不過剛才人家在處理家務事,他隻能眼觀鼻鼻觀心的認真診脈,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注意到。
這會兒總算能鬆開手了:“福晉無大礙,隻是月事造成的疼痛太過劇烈,這才疼暈了過去,主要還是因為這段時日脾胃虛弱、氣血不足、作息失調導致的,加上如今夏日用冰多導致寒氣入侵,反應更大。”
聽到隻是疼暈了,胤禛這才鬆了口氣,緊接著又心疼起來,都疼暈了這該有多疼啊:“那福晉什麼時候會醒?這疼痛什麼時候能減輕?”
“這…”太醫有些猶豫的道,“疼痛感…正常怕是減輕不了多少,福晉身體太虛了,下官倒是能開止痛的方子,福晉用了可能會醒的快一些,但這種方子在月事期間用多了可能會對以後孕息方麵有礙,一般都是不用的。”
這太醫出乎意料的老實,一般太醫都不會說這些話,開方子就開,開個四平八穩的太平方就是了,隻要沒將人治壞就行。
胤禛本來一整顆心都放在福晉身上,這會兒卻也不由自主的分出一絲經曆關注了一下這個有些眼生的太醫:“你叫什麼?怎麼以前沒見過。”
太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問名字,老實答道:“下官姓傅,單字蒼,是去年才考入太醫院的。”
胤禛略問了問就罷:“隻用一劑問題大不大?以後可還能調養?”
“隻用一劑倒是影響不大,可以調養回來,隻是效果也就維持一兩個時辰,後麵該怎麼疼還是怎麼疼。”傅太醫依舊老老實實的說清所有問題。
胤禛點點頭,他如今隻想讓福晉先能醒過來,否則一直這樣昏迷著,他不放心:“那就開方子,福晉之後的調養也交給你了。”
“下官告退。”傅太醫退出去。
人都走了,胤禛緩緩坐到福晉床邊,伸手握住福晉的手,觸手的溫涼感讓他對外界的感知開始回歸,這才發現自己後背早已濕透。
捏著福晉的手輕輕動了動,胤禛低聲道:“你生氣歸生氣,怎能如此作踐身體。”
沒有人回應他。
“我該怎麼做,你才能明白,將心掏出來麼。”輕輕的呢喃聲消散在悶熱的房間,無人聽聞。
成嬤嬤匆匆趕來,客氣的將胤禛攆了出去,胤禛便一直守在大堂,等藥煎好送來親眼看著齊布琛喝下,又去了書房枯坐,等待屋內人醒來。
齊布琛剛剛睜眼時,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肚子傳來一陣鈍痛,她才回想起了一切。
……麻了,這回真是自己坑自己。
想到那從未感受過的洶湧的疼痛,齊布琛欲哭無淚,她本來隻是想餓自己幾天,再將精神弄得憔悴點,到時候跟胤禛演演苦肉計,誰承想偏忘了大姨媽這回事,結果差點搞死自己。
這回好了,不用演苦肉計了,她這肉苦的不能再真。
嗚嗚嗚,都是報應啊。
還沒等她心裡哭完,外間就闖進來一個人,驚喜的直奔她而來:“福晉,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