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逝,伴隨著某種一去便再不複返東西,走向未來。
生活似乎也回歸了常態,轉眼間就已是半個月後。
某一天淩晨,由於是冬季,太陽都還沒出來,外麵正一片漆黑之時。武裝偵探社新成員——織田作之助便早早地起來了。
他在廚房裡一陣忙碌,準備黃豆、用鹽去除水分、壓上重石……一直忙活到了太陽初升,他才準備好了早餐。
硬豆腐。
——是一個他友人教他做特製豆腐,據說是能在上麵釘釘子硬度。
這點織田完全可以證明,他上次吃硬豆腐就差點把牙崩壞,硬度比起傳聞中隻強不弱。不過好在他那友人也琢磨出了吃這硬豆腐方法。
織田想起那天青年將裝有豆腐粉屑碗捧到他麵前時,那眼睛裡亮晶晶樣子。
他不易察覺地揚起一抹笑意,然後將硬豆腐一點點艱難切碎放到各個飯盒裡,然後均勻地分攤加入友人同款醬油。
因為昨天偶然在偵探社聊到了硬豆腐,大家都挺好奇,所以織田才起這麼早給社員們做了硬豆腐當早餐。
看了眼時間,差不多是該去上班了。
織田提著裝有飯盒袋子,一路順利地走到了武裝偵探社。推開偵探社門,他將飯盒放到桌子上,然後很多人就圍了上來。
“織田作先生,謝謝你給我們帶早餐。”中島敦不好意思地接過飯盒。
“沒事,不用謝。”織田自然地回應。
可能是他性格原因,來到這個世界偵探社不久,便和社員們都能夠自在友好地相處了。而且受太宰治一口一個“織田作~”影響,其他人也很快學會了這個喊法。
“這真……是豆腐嗎?”穀崎潤一郎看著飯盒裡那一堆不名粉屑狀東西,猶猶豫豫地問。
“是,因為便於吃掉,我將豆腐切碎了。”織田鎮定地回答,然後坐到了一邊,也打開了個飯盒。他淡定自然地吃了一口,道:“似乎比之前做軟了點,能勉強咬得動了。”
難道說,之前完全咬不動麼?
這是怎麼才能吃下去啊。
也嘗試著咬了口,卻沒有咬動穀崎潤一郎有些崩潰,到底用多大勁兒才能吃完這碗硬豆腐啊。
轉頭卻看到,織田一口一口地吃著,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還有中島敦和宮澤賢治,他們竟然也在吃著硬豆腐。
穀崎潤一郎弱弱地問:“你們不覺得這個太硬了吧。”
織田搖頭:“比之前已經好很多了。”對比起上次‘太宰’做硬豆腐來說,這個硬度確實有所減少了。
所以越來越好奇了,以前硬度到底是什麼程度來著?
中島敦笑了笑:“直接吞掉就能吃下去了。我以前在孤兒院時候,吃生冷饃餅時也咬不動,都是吞下去。我都習慣了。”
聽起來真是好慘啊,但是現在已經不用過得像以前那樣拮據了吧?
宮澤賢治則歪了歪頭,疑惑道:“咬不動嗎?”
啊,忘了宮澤賢治異能力【無畏懼雨】了,饑餓時都能將電線杆舉起來揮舞人,又怎麼可能咬不動區區硬豆腐。
國木田先生外出了,太宰先生又遲到了……數來數去,現在在偵探社裡這些男生中,似乎就隻有自己連個豆腐都吃不動。
穀崎戚戚然地想著,完全下意識忽視掉了在一旁專心吃著粗點心不理世事名偵探。
偵探社門被突然推開,“哇,你們在吃什麼?”太宰治人還沒到,歡快聲音就已經飄過來了。
織田揮手招待他,道:“太宰,你來了。早餐是硬豆腐,我也給你帶了一份。”說著,將一個飯盒遞給了太宰治。
“謝謝!那我就開動了。”太宰治笑著打開飯盒,吃了一口……然後便是立刻“嘶——”地一聲用手捂著側臉,長久沉默無言。
“那個……我特製硬豆腐什麼時候有這種硬度了?”
穀崎潤一郎看著太宰治,心裡得到了稍微安慰。不過,居然連發明者都吃不下去硬豆腐,織田作先生是怎麼吃得那麼正常樣子啊?
很快,太宰治便又一次果斷地放棄了自己早餐,轉而興致勃勃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明天就是新年第一天了呢。是時候應該發給大家新年賀卡了呀。”
“嗯,確實是時候了。”織田像是被提醒了一樣,立即翻找出一些賀年卡,一個個分發給社員。
中島敦接過賀卡,連忙道謝:“謝謝織田作先生——”
他將目光放在賀卡上,說出口話頓住了,喃喃道:“……太宰先生?”
賀卡很簡潔,也就隻是這樣平常地寫了祝福:
致敦君,
新年快樂,祝你找到能夠堅定走下去路。
——太宰治
“誒,是太宰先生寫賀年卡?”中島敦看向太宰治方向。
太宰治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我呢。是彆人送,我也收到了一張哦。”然後,他晃了晃剛從織田作之助那兒拿來一張賀年卡。當然,隻是賀卡背麵,中島敦沒看到上麵寫了什麼內容。
“但這署名明明是太宰先生啊,而且筆跡也一樣。”根據這麼久以來,中島敦幫太宰治寫文件完成工作經曆來看,這絕對是太宰治寫字。
但為什麼太宰先生不承認呢?
“沒錯,是彆人送賀年卡哦。”江戶川亂步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眼鏡,笑著看著自己拿到那一張賀年卡。
致世界第一名偵探,
新年快樂,新一年祝亂步先生天天開心~
——太宰治
江戶川亂步悠悠地說:“算是很珍貴心意啦,要好好保管才是。”
既然亂步先生也這麼說……中島敦不再糾結,好好地收起賀年卡,點頭:“嗯,我會好好保管。我想給那位……先生也回送張賀年卡,太宰先生,你有他地址嗎?”
太宰治詭異地沉默了,許久才說:“沒有,你不用回送。”
“誒?”
織田替太宰治解釋道:“他現在不在這裡,要三年後才能回來,你可以到時候再送給他。”
中島敦似懂非懂地道:“哦……”
三年後……嗎?
……
時間到了下午,太宰治像往常一樣地逃了工作偷溜出去。
在社員們心血來潮之下,被太宰治舉薦加入武裝偵探社織田作之助,麵臨了據說是偵探社曆來傳統項目——猜其他人前職業。
不過,織田可不是第一次加入偵探社了,當然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個活動。這下,猜起來就絲毫沒有懸念了。
“國木田先生前任職業呢?”
“數學老師。”
一針見血,而且還清楚地說出了所教科目!
穀崎直美笑著問:“那織田作先生,我哥哥大人以前是什麼呢?”她在“我”二字上音加得很重。
穀崎潤一郎無奈語氣裡夾雜著寵溺:“……直美。”
織田回答:“學生。”
又猜對了!
中島敦想起他以前怎麼都無法猜出來太宰治前任職業,但又一想織田就是太宰治舉薦,他遲疑道:“那……太宰先生前職業,織田作先生知道嗎?”
“嗯,是黑手黨。”
“感覺織田作先生好像什麼都知道呢。這樣就沒意思了……”穀崎直美提議:“不如我們來猜猜織田作先生前任職業吧?”
這也是社員們都好奇一件事了。
因為當初太宰治將織田作之助帶過來時候,可是說了“這是我朋友。”類似於這樣話呢。就連江戶川亂步也主動表示希望織田能加入偵探社,社長似乎也好像之前就認識他一樣。
太宰治竟然會有朋友,亂步先生竟然會為彆人主動說情。
這一切疑惑都集中在織田作之助身上,使社員們非常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織田也沒有隱瞞:“我上任工作是偵探社成員。”
誒誒?
竟然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
中島敦想了想:“織田作先生以前竟然也是在偵探社工作嗎?”
可以看出來,他以為織田之前是在另一家偵探社工作。
織田沒有解釋,那幾天經曆他不太想主動對彆人提起,就順著中島敦話點了點頭。
“那麼,和社長認識也是因為織田作先生之前在偵探社工作吧?”這樣一來,一個疑惑就可以解答了。估計亂步先生是跟著社長,才在之前就和織田作先生很熟了……
“不是,和社長認識是在我上上任工作時候。那時我還是個殺手。”
“是這樣啊。”
“嗯?殺殺殺……殺手?”中島敦反應過來後,說話都開始哆嗦。
社員們驚訝地紛紛投來目光。
可以預料到這是繼太宰治以後,武裝偵探社中最難想到前任職業了。
“完全沒想到織田作先生以前會是殺手啊。”穀崎潤一郎久久不能相信。
“是啊,根本想象不到呢。”中島敦附和:“話說,殺手工作會是什麼樣呢?”
泉鏡花倒是接受良好,在第一眼看到織田作之助時候,她就潛意識覺得這個人很厲害,有和她一樣曾經殺過人氣息。
織田用淡然語氣說著:“殺手任務可能麵臨許多阻礙,所以要學些類似於狙擊、近身攻擊本領,熱武器和冷兵器也要至少掌握最基礎。”
看著織田作之助一如既往淡定口吻,就像在討論今天吃了什麼一樣話題,結果卻說出了這樣可怕話。
社員們不知不覺間全都靜下來了,絲毫不敢動地聽著織田仿佛隻是自言自語話。
“有時候還可能需要一些特殊手段,比如說……下毒。”
“我隻做過一次。”
“但我也恰巧地知道有一種較為常見毒,中毒時會是什麼樣情況,都清清楚楚地知道。開始時會怎麼樣,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會毒發,需要多長時間就會死亡……這些都太清楚不過了。”
偵探社員們瑟瑟發抖。
好可怕好可怕。就是因為織田作先生平常都是一副很好相處樣子,所以在現在他這個樣子時,才會顯得格外瘮人。
中島敦小心翼翼喚了一句:“……織田作先生?”
“真是……太清楚了。”織田輕輕地說完這一句,感情殘渣在空氣裡散開。
一時間,沒人敢發出任何響動。
所有人都很明顯地察覺到了空氣中蔓延開來悲傷。
為什麼要強調這個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這一刻社員們心裡同時閃過念頭。
“真是抱歉。”織田半天才回過神來,道歉地說:“我好像說了奇怪話。”
中島敦訕訕地說:“沒關係。”
織田作之助:“謝謝。還有,能麻煩你們一件事嗎?不要把我剛才話告訴太宰,可以嗎?”
……
今天下班時間比往常早。
本應該回家織田作之助走著走著,就不由得走到了一個墓園。
是之前太宰治帶他去過一次他自己墓園。
他又繞回去買了一束花,然後才重新回來將花放在墓碑麵前。
自己給自己祭拜,送花。這種奇怪舉動,應該也沒有彆什麼人會這麼做了吧?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給墓碑闡述了下這些天發生事。
末了,他不知為何便說出了:“謝謝你。”
其實織田作之助還有點羨慕這個平行世界他自己,有著與阪口安吾和太宰治友情。還有活著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