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慣例,相對重要的展會由總裁辦親自牽頭,采購部、市場部、公關部和設計部等通力合作,去年馮斂臣還是項目總負責人——當然,說來不免尷尬,今年肯定要換彆人了。
但他還要在設計部負責這一部分,現下展品還沒決定,隻有展具要提前訂製。
Jessica卻推三阻四的:“不急。展架和展板這些,總要配合展位裝修來的。”
馮斂臣還待說什
麼,話沒出口,先被對方一句話懟回來:“哎呀,馮助,咱們有固定合作的展覽公司,今年又不是你統籌大局,這麼大包大攬有必要嗎?該交的就交給人家好啦。”
上次黃芮鬨的那一場風波平息之後,他和Jessica兩個重新回到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但是也隻是表麵上,Jessica終究對馮斂臣冷淡不少,加上今天的特殊情況,譚仕章還未表明態度,她明哲保身,堅決避免和他牽扯,一拎包,說接下來還約了客戶,要先出去一趟。
馮斂臣討了個沒趣,出來時,黃芮正端著杯子路過:“怎麼啦,有事?”
“沒什麼。”馮斂臣側頭,發現江一眠不在他自己的座位上,“人呢?”
“不知道,我管他。”黃芮記著仇,“呃,好像……過了中午就沒看見,請假了吧。”
馮斂臣挑了挑眉,黃芮說著,拽著他往茶水間走:“走了走了,茶歇時間啦,飲茶先!”
到了門口,裡麵已經有三四個同事在聊天,語氣有點陰陽怪氣——
“你還不知道他跟……的關係?所以才說,他是不是急著回家安慰親親老公去了……”
“你們在吃什麼瓜?”黃芮邁腳進去,很好奇,“我也聽聽,帶我一個?”
馮斂臣無奈笑笑,跟著走了進去。那幾個設計師看到他,也訕笑:“就是在說小江嘛。”
黃芮饒有興致,不把自己當外人,打入群眾內部:“他的樂子啊,講講,他又怎麼了?”
她迄今尚未發現譚皓陽和江一眠的地下關係,礙於馮斂臣在場,也沒人敢再隨意胡說八道,總怕他回頭就跟領導告密似的:“也沒什麼,就說他好像其實家境不好,上次薇薇還聽見他媽媽打來電話,一口農村口音,他偏偏喜歡擺闊,你沒發現他桌上最近又多了件LV?”
馮斂臣很識趣,聽他們聊了兩句,就端杯咖啡起身:“我手上還有活沒乾完,先回去了。”
再抬頭已經忙活到晚上。
外麵設計部的人都走光了,辦公區域一片漆黑。
門忽然被推開,陰影中顯出譚仕章輪廓分明的臉:“怎麼還沒走?”
馮斂臣抬頭看見上司,站起來平靜地招呼一聲:“仕章總。”
譚仕章解釋:“剛剛從底下路過,看見我這間辦公室還亮著燈,都以為忘了關。”
又想起昨天的話:“不算壓榨吧?算的話我就有點冤了。”
馮斂臣笑說:“自願加班。我想先把工作趕一趕,正好要跟你報備,這周五我請天年假。”
“就請一天?有什麼事?”
“家裡的老人過生日,跟周末連起來,回去住兩天。”
“哦,那應該的。不用浪費年假了,算你調休吧,到時候直接回去就行了。”
馮斂臣道謝,聽譚仕章調侃:“隻看外表,想不到馮助還是這麼戀家的人。”
上次是母親,這次是奶奶,難怪他這麼想,馮斂臣倒不這麼認為,但
也沒否認,表情淡淡的,幾乎融在陰影之中。譚仕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再多說什麼,隻問:“有沒有水?”
馮斂臣去茶水間轉了一圈,見飲水機已經空了,好在小冰箱還有幾瓶氣泡水。
拿回來的時候,譚仕章正坐在自己老板椅上,上半身貼著靠背,遠眺窗外。
窗外是萬家燈火,一片光海似的夜景。
他從馮斂臣手中接過瓶子:“但是你官複原職的日子還有得等了。”
就這個結果來說,馮斂臣並不意外,隻是沒想到譚仕章記著:“我知道。”
其實譚月仙是想保他的,畢竟馮斂臣幫她瞞了那麼大的秘密,也有因此受累的意思。
隻是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
一來,總裁助理一職已經給到采購部長王岩,工作職責基本由對方接過去,短時間內反複進行職務調動,顯得公司管理混亂,形同兒戲。一來,更重要的是,王岩是譚皓陽派係的人,是他親自提拔上去的,就算要動,也要等譚月仙站穩腳跟,因此隻能將來有機會再議。
至少今年的珠寶展,多半要在王岩的統籌下辦到結束了。
馮斂臣心裡卻十分平和,工作是做不完的,公司卻永遠不會缺了哪個人就不轉。
過去他被綁在工作上,少有喘息的機會,彆人隻知道把事情交給他,一定不會搞砸,不管背後耗費多少心力,兢兢業業,現在終於理直氣壯把責任分出去一次,反覺莫名輕鬆。
這位采購部的老上司喜歡代勞就代勞吧,不如放他趁機休息一屆。
譚仕章擰開蓋子:“實話實說,可惜你沒留下看完譚皓陽的表情。”
馮斂臣怔了一下才回神,笑道:“我告誡過他,半場開香檳不是好習慣。”
聽罷譚仕章朗笑,說這句話簡直精準,他突然問馮斂臣:“其實我一直有件事不明白。”
馮斂臣耐心地問:“什麼?”
譚仕章問:“既然如此,你究竟有哪一點看得上譚皓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