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2)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通勤的西裝和襯衣逐漸都換成薄款。

但是薄款料子不耐磨,馮斂臣有套西裝穿了三四年,發現肘部磨破了,沒破的地方也逐漸便薄,補都不好補,意味著又要重新花錢置裝。

這倒不是大問題,每年公司有置裝費,大概幾千塊,高管級彆的上萬塊。

譚仕章得知後,卻給了他一家定製西裝店的名片,說是朋友開的。

馮斂臣去了以後,那家店給他量體裁衣,店員殷勤,裁縫專業,各方麵服務都夠到位。

老板的確認識譚仕章,但似乎心存八卦,委婉地探聽馮斂臣和他現在是什麼關係。

算是什麼關係?

按世俗的叫法,算是床伴,歡好時纏綿,下了床又各有各的生活,互相不乾涉過多。

之後找了個時間,譚仕章把咪咪從母親家接出來,連同它的食盆、貓砂盆和玩具。

結果還是沒能養在馮斂臣家,因為譚恩雅舍不得,眼淚汪汪地抱著太空箱不撒手。

麵對這光景,馮斂臣哪好意思跟小女生搶,何況人家幫忙照顧那麼久,於是商量出個折中的辦法,把貓放在她哥哥的公寓裡,也方便她想看隨時過來看。

樣一來二去,反而給譚仕章增加負擔。他本人表現得倒是無所謂,養貓不像小狗,需要他每天花時間帶出去遛彎,即便偶有不回家的時候,讓家政上門的時候幫忙添食添水就夠了。

這隻布偶也格外溫馴,算是好伺候,不會跑酷拆家,每天的活動就是自己舔毛,扒拉玩具,閒來抓兩爪子貓抓板,被人怎麼戳弄擺布都沒脾氣。

原本馮斂臣以為譚仕章對它不甚在意,有次去家裡送東西,譚仕章來開門,一手抱著貓,一大一小倒像都習以為常。他接過文件袋,黑色的家居服上全是貓毛,有種說不出的喜感。

馮斂臣險些失笑,這樣形象的譚仕章,恐怕公司其他人彆說見過,想都想不出來。

然而把文件遞過去的時候,心裡突然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情緒,慢慢把胸膛脹滿。

*

關於宣傳片,品牌部很快定下腳本,也定下了出鏡模特。

加上馮斂臣,總共三男三女,大家從工作中抽出時間,片子大概集中拍攝了一周左右。

腳本是帶一點劇情的小故事,一部分棚拍,一部分要出外景。

拍廣告片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自己人全程參與製作,就真的很新鮮了,因此開機的時候,很多手頭不忙的同事都衝過來看熱鬨。

馮斂臣閉著眼,上鏡需要化點妝,公司的小姑娘拿刷子在他臉上掃來掃去,然後舉著鏡子給他看。

他睜眼瞥向人群,譚仕章也在其中,身邊幾個大領導,同樣饒有興致,在那裡議論紛紛。

譚仕章麵容平和,沉靜的目光遠遠和他對視,在外人麵前,看不出任何特殊的意味。

出鏡產品都是譚氏旗下的牌子,以麗華珠寶和金鳳祥的的高級係列為主

其實在策劃時就商榷過哪些品牌出鏡的問題(),一開始想過隻宣傳這兩個老字號?()_[((),最後還是決定帶上所有其他品牌,包括No.7一起玩,但譚皓陽顯得很平靜,拍攝現場也從沒來看。

拍攝完了以後就沒他們模特什麼事了,之前落下的一些工作則需要補上。

馮斂臣如今有兩個辦公室可用,一個在二十八樓總部,一個在星之鑰所在樓層,心理上,總部這邊更像他的大本營,但是時間長了,有時候早上上班,他都要猶豫一下先去哪邊。

通常他在哪個辦公室待得時間長,就意味著最近主要在忙哪邊的事。

自從一季度會議被譚皓陽敲打以後,星之鑰上下都繃緊了皮,誰也不敢鬆懈下來。

譚皓陽倒沒再耍脾氣,即便馮斂臣這邊因為拍攝,耽誤了一些工作進度。

甚至馮斂臣明顯感到,他的態度有種詭異的飄忽感,令人難以琢磨。

那次加班過後,譚皓陽再見到他,有好幾次主動伸出橄欖枝,堪稱和顏悅色地說話。

隻是他前科太多,態度好不等於心地好,誰知道這又打什麼主意?

打一棒給一個甜棗,或許對譚二公子來說,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他高興了,給彆人一顆甜棗,就代表過去的舊賬一筆勾銷。但是誰規定了,彆人一定要接受這份求和。

他轉性也好,不轉也罷,馮斂臣隻做不知。

過陣子品牌部的小姑娘來找馮斂臣過去審片,內部宣傳片的大框架也是她們自己剪出來的,雖然號稱業餘,但不代表技術差,隻有片頭片尾和一些特效,交給了外包公司去做。

劇情是個有點懸疑的故事,形式有點像MV,幸而並不需要講台詞。這些趕鴨子上架的模特能當個花架子,走完流程就不錯了,剩下的全靠剪輯和後期發揮,遮蓋演技上的不足。

過了一陣子外包公司把成片發回來,質量卻出乎意料還不錯,很快在官網掛了出來。

品牌部其實也沒閒著,像之前討論的,以此為契機,又衍生出對外的線上推廣活動,鼓勵購買過譚氏旗下品牌的消費者自行拍攝廣告,帶上詞條“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發布。

活動最後會選擇一部分普通網友擔任體驗官,有機會活得官方贈與的紅寶石首飾,以及邀請一部分素人擔任推廣大使。

熱搜加持,重賞之下,活動傳播效果一重重擴散,眼看有望達到理想效果。

在此期間,無心插柳柳成蔭,譚氏的這一內部宣傳片還意外爆了一把。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正經廣告有時候苦於無人問津,出圈契機卻是某個自媒體把官方本來沒什麼關注的視頻盜運到自己賬號上,配以博人眼球的標題“殺瘋了,什麼正經公司敢請這麼多俊男美女?”

這賬號平時就經常發一些擦邊美男靚女,可能也是盜的,隻是網友其實也不怎麼在乎。

搬運譚氏的這條,因為養眼,或者什麼原因,轉發莫名破了萬,然後突然繼續往上猛漲。

評論區

() 更是熱鬨非凡:“所以貴司招人的時候是按照顏值錄取的?”

“第一個小哥哥和第三個小姐姐我都可以。”

“雖然不知道燁哥發的是什麼,最後一個造型絕了。”

“管家,五分鐘內,我要第一個人的全部資料,不然……我隻好跪下來求你。”

“哈哈哈哈哈哈畫風怎麼回事,我以為什麼呢,這不就是個宣傳片嗎?”

即便這時要求對方下架,片子也都傳播開了,二傳三傳的博主數不勝數。

非要計較也沒什麼意義,因而高層開了個討論會,決定以官方賬號出來認領宣傳片,儘量接住和轉化這從天而降的流量,就當白嫖了一波對方的宣傳,其他隻能自己想開了。

說起來,某種程度上,似乎複刻了一遍某人幾年前似曾相識的流程。

而譚仕章那幾乎沒營過業的個人賬號還沒完全被粉絲遺忘,由於是同個公司的片子,有人把他當時的出圈廣告又扒出來複習一邊,甚至通過剪輯把他也加進去,好像毫無違和感。

出於好玩,當時用譚仕章的片子剪二創作品的博主找出當時的視頻重新轉發,甚至又出新作,加上這次新的素材,就那麼一丁點片段,硬是剪出了一部像模像樣的偽預告片。

網友拉郎的本事超乎想象,馮斂臣看到的時候,他和譚仕章已經成了熒屏CP。

連假的電影標題網友都給起了一個,叫《至明至暗》,一個是反社會高智商犯罪份子,一個是看似沉默羔羊的斯文教師,到片尾搖身一變,疑似也是幕後黑手,兩個原來都是瘋子。

這個視頻轉發的人同樣很多,也過了很多同事的目,甚至沒少被拿來打趣當事人。

馮斂臣不是高強度衝浪選手,他有時上網都會覺得自己跟網友有代溝,要搜一搜他們各種用語各種梗是什麼意思,似乎彈幕裡看到一句什麼話,倒是記住了,叫嗑真不如嗑假。

問黃芮,對方鄙視地看他,勉為其難地解釋了,意思大概是說,兩個沒關係的人放到一起,才更有張力和CP感。當然,CP感,又是一個新詞,這次黃芮喊:“意思就是真是一對!”

馮斂臣不動聲色的揚揚眉:“所以兩個真有關係的人呢?”

這次桌底下差點挨了對方一腳。

他們倆在食堂閒聊,平時就習慣這樣插科打諢,同桌還有其他同事,噗嗤笑成一片。

有人問:“馮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在逗她?”

馮斂臣淡淡笑笑,瞥著對方反問:“你猜呢?”

黃芮用大拇指撇他:“他是真不知道,假裝自己是裝不知道,掩蓋無知想套話而已。”

眾人又是笑,再回過頭問馮斂臣是不是真的,還是那句“你們猜”。

麵上他雲淡風輕,夠體麵,仿佛不放在心上,甚至能陪開兩句玩笑。

私下裡和譚仕章獨處的時候,兩人卻像極有默契似的,誰都沒提過它半個字。

作為當事人麵對麵,說尷尬自然會有

一點,但似乎又不是最主要的。

或者用網友的說,這份尷尬仿佛其實正來源於“是真的”,如果他們沒有關係,倒壓根無所謂了,就因為被戳中了某些秘密,這種他人眼中的曖昧和歡呼,驟然變成危險的信號。

背後藏著劈裡啪啦的高壓線,仿佛觸摸一下,就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後果。

出於自我保護本能,最好還是碰都不要碰到。

之後實在被打趣打多次,在這種氛圍下,譚仕章說要出差一段時間時,馮斂臣甚至生出種恰逢其時的感覺。

譚仕章似乎有感覺:“你這麼開心?我可要走好一陣子。”

馮斂臣回神笑笑,抬眼看他:“之前說是一個月?”

對方走前他特地到譚仕章的公寓,把指紋輸入門鎖,方便主人不在的時候上門照顧貓。

譚仕章在屋裡走來走去,把一套衣服放進行李箱:“差不多,順利的話也許提前回來。”

“明天早上的飛機?”

“對。”

馮斂臣蹲在角落研究自動喂食機,咪咪叫了一聲,慢吞吞從窩裡起身,走過來抬起一隻前爪,壓在他拖鞋上。馮斂臣溫和地笑了笑,握住它的爪子:“握手。”

布偶軟綿綿的,握手的力道都輕得像羽毛,不知道之前流浪那麼久怎麼過來的。

馮斂臣揉了揉它的腦袋,他把貓放下,洗洗手去臥室幫譚仕章收拾行李。

“我以為你在家會叫保姆幫忙收拾。”

“不會。”譚仕章說,“自己有手有腳,哪就指望彆人伺候,又不是半身不遂。”

而且他不喜歡彆人碰自己的東西——不是有潔癖,隻是譚仕章有很明確的物品歸屬意識,對自己的東西有界限分明的占有欲。他的個人物品隻要能刻字其實都有刻字,這是習慣之一,另一個是被彆人擅自碰的時候,出於禮貌,不會明麵上表現出來,隻是眼皮會輕微下垂,用一種看不出異樣的眼光掃對方一眼,被擅自夾菜和倒酒的時候同理。

兩個人在一起時間越長,這種小習慣發現得越多。說起來,其實譚仕章藏得很深,這點習性屬於個人喜惡,很少用於強求彆人,放在公司裡,可能一輩子乾到退休都不會有人發現。

至於馮斂臣發現這點的時候,在生出“以後注意”的想法時,他好像已經被納入了特彆允許的範疇。

譚仕章能接受他動自己的衣服、床品、鍋碗瓢盆、辦公文具甚至工作台上的工具,這種接納雖未口頭明說,但是他允許彆人碰自己的工作台,簡直稱得上特權了。

隻是馮斂臣從未係統地、深入地卻思考過這種特權意味著什麼。

突然聽譚仕章說:“遞給我兩條領帶。”

“哪兩條?”

“已經挑出來在衣架上掛好了,一條紅的一條灰的。”

馮斂臣從衣帽間把領帶和配套的配飾拿出去交給他。

男士的行李仿佛比女士簡單,但是真講究的人東西一點也不少,尤其要出席商務場

合的時候,連配飾都要提前考慮周全,否則看在彆人眼裡等於露怯。這些場合兩個人都熟悉,審美也沒有大的差異,似乎很多東西根本無需商量,直接遞過去就是。

幫忙收拾了一會兒L見到飯點,馮斂臣去外麵點菜。

叫了附近的飯店外送,到底要分彆一個月之久,臨行前點了幾個正式的菜式踐行。上桌擺齊的時候他叫譚仕章上桌,對方在臥室應了一聲,說這就好,又說櫥櫃裡有紅酒。

馮斂臣找到酒和高腳杯,扭頭望了眼攤開的行李箱,看見防塵袋一角拖到地上。

他走過去整理,在空曠的客廳直起身,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孤獨的倒影。

有一瞬間,馮斂臣忽然想問自己:這樣的生活算什麼?

腳麵一暖,咪咪吃飽喝足,慢悠悠挪過來,臥到他的拖鞋上。

這種偶發的感慨來得快去得也快,譚仕章出來的時候,馮斂臣已經坐回餐桌。

桌布雪白,擺了三四個盤子,清蒸東星斑,糖醋小排,客家鹹雞,欖菜乾煸四季豆,紅酒開好了,倒在高腳杯裡是桃色的液體,帶著濃鬱的果香。

兩人碰了碰杯。

盤子大部分空了,人則抱到了一起,先是一個試探的吻,情欲如開閘般來勢洶洶。屋裡有中央空調,不管外麵是冷是熱,室內總是溫度怡人,體溫卻仿佛燃燒到融化,領帶落到地上,又被撿起,一圈圈纏繞起來,扣子不知是哪一顆拽掉了,掉到桌上,又咕嚕嚕滾到盤邊。

豔紅的酒液順著喉結流進領口,染紅的襯衣扔在地上,不知道過後還能不能救回來。

馮斂臣分心瞥它,譚仕章用了渾身的力道把他往懷裡按:“以後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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