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來的格外早,不到十月中旬,已提前進入冬季。
朔風呼嘯,嚴寒凜冽。
空氣中隱藏的屍臭味,似乎被寒冬冰封,被北風吹散,消失的無蹤無跡。
自洛陽而來大軍搶風而行,輜重兵捂手哈著熱氣,緊了緊衣裳,蜷縮著身軀,把頭深埋脖頸。
馬車轆轆作響,少年兵卒被風吹的雙目流淚,側身環視長軍,前不見頭,後無止儘,目之所及,全是運送物資的馬車。
昨日出發,行軍途中夜宿荒野,少年被安排守夜,更深夜靜,狂風大作,少年裹緊身上毯子,依舊凍得瑟瑟發抖。
環顧左右,發現無人注意,他便悄悄躺到馬車下避風,大風吹的馬車微微晃動,細沙透過縫隙灑落,正好落在他的身上。
少年好奇用手捅了捅,發現車內裝的竟是沙子,一時困意全無,好奇心促使,又去其他車下檢查...
少年真搞不懂,這批軍需物資真實數量隻有一半不到,裡麵填充了許多沙土,將輜重隊伍整整提高了一倍有餘,不知官老爺想做什麼。
他的眼皮猛跳,感覺將要發生不太好的事,心裡對接下來的行程,隱隱產生擔憂。
他本是關中百姓,祖輩都是軍戶,朝廷這幾年兵連禍結,父親和三個哥哥全部戰死,如今,不滿十五的他再被征召入伍。
少年愁緒滿懷,家中兩個嫂嫂早早守寡,侄子尚小,母親年邁,他若死在戰場,他們家便要徹底垮塌。
他最大願望,便是動蕩能夠重回平靜,他能早日退伍回家,承歡膝下守著母親。
娶一房婆娘,最好是隔壁村的三丫頭,她身體壯實,下地乾活是把好手,屁股更大,肯定能生兒子。
少年發誓,他絕不會像老爹那般動輒得咎,他會跟兒女子侄好好說話,不會張嘴就罵,伸手就打!
少年忍不住多想一步,若能將子侄也撫養長大,那就更好了,多種幾畝地,然後兩個嫂嫂也...
想到這裡,少年嘴角彎笑,似乎已經娶妻生子,成為十裡八鄉人生贏家。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少年迅速從浮想聯翩的思緒中抽身,雖然沒鬨明白怎麼回事,強烈的警惕感,讓他霎時鑽到馬車底下。
馬車轆轆往前,少年雙手緊緊抓住木頭,整個人貼在車底。
因為世代軍戶,故而從小被父親傳授拳腳功夫,兄弟幾人中,他的反應最敏捷,力量也最為虯結。
父親曾戲言,若換做戰亂年代,他們家隻有他最有機會活命,不想一語成讖,如今家中隻剩他個男人。
嗖嗖之聲不絕於耳。
躲在車底的少年,聽到外麵傳來陣陣撕心裂肺、哭爹喊娘的哀嚎,透過車輪縫隙,目睹路上與自己聊的相熟的兵卒,紛紛中箭倒地不起。
他們腳步慌促,像無頭蒼蠅沒命奔跑,一名與他同鄉的男子,此刻正左顧右盼,不知該往何處潰逃,少年本想出言提醒,突然,一道黑影快如閃電,迅疾莫入對方身體。…。。
兵卒靈動的軀體霎時一頓,身軀被慣性推動,猛然撲倒在地,口吐鮮血,身體抽搐,眨眼便不再動彈。
少年知道對方已經死了,雙手扣緊木頭,屏住呼吸,生怕下一秒,自己也會步了對方後塵。
運糧駑馬被箭矢射死,前路被阻擋,後麵的馬車全被擋住去路,不得已隻能停下腳步,原地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