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員外家死的幺子和牧尤他們年歲差的不大。小小的身體,卻整個從裡而外被人翻開了,仿佛開膛破肚。
有種血淋淋的殘忍感。
楚俏他們去的時候,陳夫人一直在哭。旁邊時候的仆從也愁眉不展,小聲地說著“作孽呀……這麼多孩子,就這麼沒了!”。
再仔細一打聽,原來被這個妖物襲擊的死者,大部分都是十來歲的少年。
並且共同點是都會身體不適幾天,然後再突然暴斃。仵作來驗屍,才發現裡麵的內臟都被吃掉了。
楚俏直接麵對這麼血腥的屍身,難免麵色有一點微微的泛白。
牧尤本來在一邊靠門框站著,餘光裡,卻忽然看見有什麼飛快地閃了一下。他蹙起眉頭,凝神再去看,卻已經找不到了。
牧尤停頓了片刻,走到楚俏身邊。他本來欲開口,見楚俏臉色不好,又輕輕地碰了一下楚俏的手背。
感覺到是冰涼的,才說:“你的舊疾……”
少年抿了抿唇,還是問道:“白天會犯麼?……”
楚俏:“………”
楚俏一怔,立馬恨不得伸手去捂牧尤的嘴。
……可、可不可以不要在這裡說這個……
楚俏纖細的脖頸和耳垂忽然都一下漫起一層紅潮:這裡……記這裡人好多quq………
牧尤注意到楚俏發窘了的臉色,停頓了一下,而後放慢了放低了聲線,說:
“如果不會,我就離開一會兒。”
——他想去再仔細看看那處方才覺得有異樣的石井。
楚俏僵硬地點點頭。
現在一聽到牧尤的聲音,他就想起自己那一身紅印子。這會兒又在大庭廣眾之下,那種緊張感越是加倍。楚俏趕緊說:
“你、你去吧……沒關係。”
牧尤點點頭,於是轉身走了。
陳員外的幺子固然死的蹊蹺,但是牧尤在房間裡看他們說話,總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怪異之感。
好像除了屋子裡的人之外,還有另外一雙眼睛在彆的角落裡觀察著他們。
而且那雙眼睛濕冷又粘稠,若隱若現,不懷好意,就像躲在暗處的蛇。
牧尤說不出自己是怎樣察覺到的,但是他著實有一種本能。在用修為或法術去捕捉到線索找到之前,他的直覺先令他感覺到一絲異樣。
牧尤走到正午的日頭下,看院子裡的古井。
古井平靜無波,在日光下泛著細細的波紋。
牧尤微微皺眉——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一怔,隻見不知是不是幻覺,他在古井裡看到了自己的臉!
——那是他,也不是他。起碼牧尤從未見過自己這樣一番模樣過。
隻見他麵頰上爬滿了黑色的紋理,周身纏著不詳的火焰。臉色麵無表情,冷冰冰地看著水麵前的人。
牧尤:“……”
牧尤一顫,猛地再定睛去瞧。可是水麵上的景象又已經消失了。
隻剩下波光粼粼的水紋,在日光下泛起漣漪。
“牧尤,牧尤。楚師兄找你——!”
此時,房門內傳來一聲呼喊聲。是長風派的同門,他們看著在遠遠的院中站著的牧尤,衝他喊道。
牧尤還欲細細地再看,但望見房間裡那身孤零零單薄的白影,還是終究走了進去。
“怎麼了?”牧尤進了門,問叫他的同門道。
但是他一句話還未落地,就倏然看見坐在堂中間,姿勢不大自然的白衣人。
楚俏的鞋襪脫了,坐在寬大的紅木椅子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圈的人都圍著他。一向姿容嬌橫萬人矚目的楚師兄此時眼眶紅紅的。
見到牧尤看過來了,他才小聲地委屈道:
“牧尤……我的腳不小心崴傷了。你可不可以背我回去?”
“……”
似乎怕牧尤不答應,楚俏又補上一句:
“對不起,但是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感覺有人拉了我腳踝一下,才忽然摔倒的……”
牧尤本說不出來話,但是他看到楚俏的腳踝上,那麼細那麼脆弱的骨節,軟膩柔白的肌膚,卻若隱若現還印著幾道曖昧不明的紅印子——
少年的心裡忽然泛起幾絲不明不白的癢澀。
他想,他分明討厭這個人,一次次在內心記決意和他保持距離。可是嘴巴不知道為什麼總不聽使喚。
牧尤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說:
“好。”
而後,他還喪失身體掌控權地蹲下身去,手指放在那腫起手上的關節上。不由自主地,順著紅痕極輕摩挲了一下。
楚俏:“………”
感受到周圍一下子都變得不太對了的目光,楚俏猛地僵住了。
他原本疼得微微泛紅的眼睛也微微睜大:
……這大庭廣眾之下,牧尤,你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