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楚俏在提到牧尤的時候,已經不經意間提到過薄成熙一次——用來比對他們“偏執”有什麼區彆。
“來講講第個人的故事吧。”
因此,此時旅者說:“他是最後一個了嗎?”
“......是的。”
楚俏回答說:“他......給我的心理陰影是最深的了!尤其是發現那一整麵牆,都貼滿了我照片的時候......”
楚俏不知不覺,就把他和沈鬱、牧尤以及薄成熙的故事講述得到了尾聲。
旅者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直到最後,楚俏不再說話,示意這就是全部的時候,他才略微點點頭。
“那我覺得,他們沒有哪一個是最好的。”
旅者說:“各有令你難忘的地方,也各有讓你覺得過分的地方。”
“是。”
楚俏道:“......但儘管這樣,我不希望他們死掉的......”
小人魚說著,垂下了眼睫,輕輕道:“他們隻要不要來煩我就很好......不用死掉的。”
旅者聽得翹起了唇。
“那我有一個辦法,讓‘他們’變得完全符合你心意。”
旅者說:“而且,他們現在還平安的很,你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危。”
小人魚怔了一下,接著瞪大眼,不可思議問道:“你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嗯。”
旅者淡漠點了點頭:“你忘了,我是信徒。神,總是會告訴我很多的。”
楚俏:“......”
越聽越覺得像個騙子而已......
“讓你看看我所言不虛的證據吧。”
仿佛洞察了楚俏心中所想,那旅者說著頷首,摘下了用於供氧的潛水麵具——
頭盔下,那是一張長相優越的麵孔。五官棱角鮮明,黑發,眼角微微挑起,顯得淩厲而薄情。
有一種天生上位者的傲慢和威壓。
他就好像沈鬱、牧尤和薄成熙的混合體。個人的特質都能夠在他身上找到影子。
除此之外,他的瞳孔是深深的孔雀藍,就像是海底最深處的那種顏色。他微微帶著笑看向楚俏,那種眼神讓楚俏感覺很特彆,很溫柔......
“你......你是——”
楚俏呢喃出口。
“對,我才是他們真正的‘本體’。”
仿佛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身份,那人輕輕收攏手指:
那一刹那,海水倒灌,宮殿搖晃,很多個層麵的世界相互交融、扭曲......仿佛世界即將崩塌。
“我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創造者與操控者,也就是他們說的‘主神’。”
男人散漫說。
“主神”這兩個字,帶著無法言說的至高無上的權力,但是在他口中,卻又偏偏顯得這樣自然而然,無所謂一般。
“幾天前,我的分.身們彼此碰麵了——這原本是很難實現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間竟然比我預期的要早了很多。”
男人說:“他們的碰麵,讓我被喚醒......這是好事。畢竟,方才我們談天時你也說到了,他們沒有哪一個是真正能讓你合心意的,不是麼?”
楚俏怔愣著,不敢答話。
他的第一反應是,個瘋子的融合結果......肯定是更瘋......
少年下意識倒退了一步。
但是,就在此時,男人卻伸手抓住了他——
主神的手指是冰涼的,有一種仿佛是無機質的冷清感。
但他的指節很有力,一下就把楚俏緊緊攥住了,握在手心裡。
“不要逃。”
他輕聲說:“我們以後要永遠永遠在一起。我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剛才你說喜歡他們個身上分彆什麼優點來著?”
楚俏沒想到,方才隻是隨口講的話,竟變成這樣的結果了。
“你是故意套我的話......?”
楚俏磕磕絆絆問。
“不是。”
主神回答:“我隻是想知道,在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幾個對你好不好?......現在看來,是功過對半。有寵愛我的俏俏的部分,也有嚇到我的俏俏的部分。”
楚俏:“......”
“我會篩掉他們身上的缺點,用最恰如其分的愛對待你的。”
主神說:“好麼,俏俏,到我身邊來。我們在一起。”
楚俏一慌亂,下意識說出了那句曾經用來搪塞過薄成熙,但其實是胡編亂造的理由:
“不、不行......我還小,不可以在一起。”
然而這一次,主神卻微笑著,好像洞察了什麼似的含笑開口:
“我可不像薄成熙那麼好糊弄。我知道你的年紀的......小騙子。”
“......”
楚俏這回是真的無計可施了。他瞞不過他,又找不出什麼彆的理由......
但是正當這時候,淡漠疏離的男人卻反倒退後了一步。他很鬆弛有度,並不會一昧將小人魚逼得太緊......
“那這樣吧。”
他歎息一般說:“我們隻從最基礎的朋友、甚至陌生人做起。等到你有一天願意相信我了,容許我走近你身邊了,我們再考慮其他的,好麼?”
楚俏自然希望如此,覺得再好不過。
隻唯一擔心的一點是,男人能不能如他所說的那樣做到。
於是,從那之後,各個世界裡出現了許多奇特的怪事:
例如常年風沙肆虐的沙漠,忽然有幾天安靜涼爽,氣候宜人了——那是因為楚俏經過那裡,想要看沙漠裡皎若銀盤的月亮;
再比如,永遠濕氣彌漫、不明毒物橫行的雨林,忽然有幾天乾燥安全了——那是因為楚俏想要去看雨林中,透過晨霧的熹光;
亦或者,大雪紛飛數年的荒裸地,忽然一朝之內逢春,又一朝之內枯謝——那是因為楚俏想要飽覽凍土破芽,那一瞬間的神奇和生機......
諸多離奇怪事,都隻是因為再簡單不過的幾個字:
“楚俏希望”。
男人用自己的主神之能,為他一一行便。
可是,儘管如此,楚俏也從不和主神說話。
他們就像兩個恰巧同路,但是沒什麼瓜葛的旅伴一樣。
直到有一天。
終於,楚俏停下來,願意回過頭看一眼男人了。
男人笑微微的,就像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很久一樣。
他就恍若初次逢遇楚俏一般,十分彬彬有禮地詢問:“你好呀,你叫什麼名字?”
楚俏略加遲疑,回答他:“楚俏。”
“你為什麼在這裡?”男人問。
“因為......我被人委托,做這個世界的反派。”楚俏道。
“噢,”男人應聲,“反派......有什麼任務嗎?”
楚俏小聲說:“要欺負人......尤其是心腸好的那種人。”
男人莞爾,自然而然地縱容說:“好。那以後,我給你欺負”
——雖然,我的心腸或許沒有那麼好。
“......欺負多久?”楚俏輕聲問。
“欺負到你累了,想要歇一歇為止。”
男人回答說:“然後等你歇好了,想要繼續欺負我,也可以。”
楚俏禁不住地微微翹起了唇角。
即便是受益方,他也覺得男人的縱容與溺愛,似乎過頭了一些。
“你......為什麼這麼好?”
楚俏小聲問。
“因為......即使是世界上,所有人眼中的反派,也總有一個人,願意為你與世界為敵。”
男人說:“你在他的眼中,就是最珍稀難逢的寶貝。”
“嗯......是嗎?”
楚俏輕輕揪住了手邊袖角,仰首問。
“是的。”
主神含笑,走近少年。然後把他輕輕地攬入自己懷中,默然無聲地補全了後麵半句話:
而且,在他心裡,這個反派弱小、美麗、需要他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