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綺想了想,這樣形容道:“因為你每次表現出來的……就是你願意讓大家看到的意思,都不是你真正要達到的目的。我知道這是你從小就養成的習慣,不讓人摸清你的棋路,所以我才會……”
說到這,蕭綺又頓住了。
薑禹在這時接道:“所以我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你連我什麼時候說的是真話,什麼時候是假話,都分不清。”
分不清,自然也就不敢輕信。
蕭綺:“這也不能怪我呀,你看你和薑朔。從小到大,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薑朔怎麼欺負你,仗著是弟弟就耀武揚威,你一直在忍耐他,忍受他,有時候連長輩們都看不過去了。可事實上呢,薑朔一直在吃暗虧,好幾次都被你裝進套子裡,而你一直在得利。這就是我看到的結果。”
這話落地,薑禹那邊許久沒言語。
就在蕭綺以為他不會回應的時候,薑禹說了這樣一句:“你看到的隻是結果,可過程我還是受了損失。而那種損失不是用實際利益可以衡量的,也無法彌補。”
蕭綺立刻明白他的指向。
錢沒了,還可以補。
傷害造成了,怎麼補?
父母不愛他,還拿他當做利益爭奪的工具,弟弟視他為敵人和障礙,他也沒有一個能說上話的朋友。
蕭綺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裡的委屈……所以我才會心疼你呀,阿禹。”
薑禹:“你又哄我。”
蕭綺:“這哪是哄?”
蕭綺正要解釋,薑禹卻說:“沒關係。”
嗯?什麼沒關係?
可她還來不及問,薑禹便又道:“好了,早點睡吧,晚安。”
蕭綺:“好吧,晚安。”
很快,電話切斷了。
……
接下來幾天,蕭綺都在和程堯東探討喜禾的“重生”策略。
就像之前陳炘說的那樣,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條過渡,一條先破再立。
程堯東讓人做了市場調查,主要針對實體店和網店的反應,以及用戶反饋。
將近一半的聲音都是反對的,他們不願改變。
對門店來說,改變就意味著從頭培訓,還要將原來記住的“作業”全部清空,這會消耗掉她們大量精力,還有可能麵臨品牌改革失敗進而倒閉,她們因此事業的窘境。
事實上,這裡麵還有更深一層擔憂沒有說,那就是身處一線的銷售員會擔心品牌年輕化以後,對她們也要求年輕化。
可她們做不到返老還童,那就注定要被淘汰。
乍一聽,這層擔憂很合理,隻是經不起細推敲。
不隻是服裝行業,各行各業的銷售最佳年齡幾乎都三十歲上下浮動,最年輕的一批在二十歲出頭,到三十五六歲甚至四十歲達到頂峰,也有一些行業的銷售人才會拓寬到四十五歲。
而通常到達四十歲這個年紀,會有一部分人升為主管,因為經驗更豐富,能力更強,對行業和市場了解更透徹,這是寶貴資源。
也就是說,就算喜禾不改革,銷售人員到了年紀依然要麵臨是去還是留,是提升還是淘汰的關卡,但很多人會逃避這層現實,會心存僥幸,還會趁機將自己即將麵臨的淘汰責任推卸到品牌改革上。
蕭綺自認,她也想做個有人情味兒的老板,但人情不是慈善,人情可以通過其他途徑補償,卻不能因為有人反對就搖擺不定,將改革視為兒戲。
現實就是,反對的人是唯恐自己的利益受損而反對,而品牌改革是為了整體生存,在這個過程中勢必要淘汰掉一部分累贅。
至於用戶麼,蕭綺看得就更開了。
她沒指望品牌轉型後,現有的客戶能留下來,喜禾現在的品牌粘性並不強,市場代餐很多,就算不改革,也沒本事留住這批客戶,她們走是遲早的事。
於是就這樣,蕭綺讓林軒先出了一套方案,並讓專業團隊出了一份預測圖表。
林軒在這方麵是很有前瞻性的,她甚至打算讓林軒提早去喜禾的市場和營銷部坐鎮。
而林軒做出來的方案也很務實。
喜禾已經飽和,市場對它以經厭倦,歸零之後還有可觀的成長空間,若是鈍刀子割肉,很容易兩頭都不靠。
而員工去留問題,也應該采取不破不立的思路。
要講人情,就對離開的員工進行實際補償,最好能在法律規定範圍的補償工資基礎上再多給一點,可以是20%,也可以是30%。
這裡麵的尺度很重要,要讓離開的員工不至於心有怨氣,也不要讓留下的員工心存嫉妒,覺得還不如走了好,留下來工資不變,還要多乾活兒。
一句話,還是要平衡。
尤其是那些消極怠工,拒絕改革且唱衰聲音最大的員工,就是第一波要請走的。
要改革,除了決心,洞察力,完整的計劃,還要有足夠的士氣。
這件事掰扯了三天,最終有了結論。
換做幾個月前,蕭綺也不會想到她做新品牌麵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解決曆史遺留問題。
但舊根是一定要除乾淨的。
蕭綺也想到了,因為老員工麵臨裁員,秦曄會很快得到風聲,也會礙於顏麵和情分,來找她談一次。
這不,蕭綺轉眼就接到秦曄的電話,兩人也約好了麵談。
也就是在這同一天,薑禹出差回來了。
隻不過他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在公司,更沒有去蕭綺的彆墅,而是直接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