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以為找個聽話的女人放在屋裡就安枕無憂了嗎,在他們這樣的階層,後院也需要精明能乾的人坐鎮,否則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比如誤交損友,被人騙去吸食或者喝下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用藥物、毒品操縱精神意誌,再比如綁架,暗算,陷害,花樣可多了去了。
薑禹如今事業再上一層樓,以後隻會更好。但他爬得越高越得防著跌下來,盯著他的人隻會比以前更多,眼紅的大有人在。
他是很精明,讓人無機可乘,可屋裡的女人呢,真要是個小白兔,隨時都會被人宰了吃。
薑禹笑道:“我明白你的顧慮,但我想應該不至於。她這些年一直在國外,什麼圈子都見識過。而且顧家家教很嚴,該提醒的都一早就提醒過了,她心裡很清楚,做事也有分寸,不該碰的一律不碰。”
蕭綺接道:“這麼多年都放在國外放養,可見並不重視。圈內哪個家族不是將重點培養的小孩放在身邊手把手教的,放出去心都野了,也更容易學壞。彆說是你了,就算是我,也沒有幾天享樂的機會。可見她並不太受顧家的重視。你也不要隻聽顧奕的說辭,你也多找人打聽一下。”
薑禹說:“這一層已經查過了,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如果是顧奕那樣的性格、能力,這件事也就不用考慮了。家族聯姻可以走強強路線,但如果婚姻裡兩個人性格都比較剛強,那就容易生出問題。再說,顧家需要的是用顧荃來綁住我這個薑家繼承人,而我要的,也不過是名正言順的項目主導權。”
這倒是,一剛一柔才好經營,如果顧荃不省心,甚至是個事兒精,薑禹必然能躲就躲,還需要她幫著參謀麼?
蕭綺垂下眼,不由得想到自己,她的性格就不算柔,還有點“陰晴不定”的,遇到分歧時她會很剛,但該柔軟的時候也知道要放下身段,迂回前進,並不會為了麵子問題就鬨彆扭。
所以那個顧荃是和她相反的女人是麼,薑禹是因為在她這裡吃了大虧,所以吸取教訓,第一段婚姻打算走霸道總裁和小嬌妻路線了?
嗬嗬,男人就是男人,說到底還是喜歡靠男權壓製,自己處於絕對主導地位,是毫無疑問的一家之主,女人就是依附品、菟絲花。
這麼想是有點極端,但這會兒酒精上頭,又被前夫的“意有所指”刺激到,她的心緒難免不平。
半晌過去,蕭綺說了句:“聽你的意思都已經決定了,還需要我給什麼意見呢。”
難道她說不好,不合適,他就另擇他選?
薑禹說:“我的看法比較主觀,也有濾鏡在,還是希望從你的角度客觀審視一下,看她是否有我估計錯的一麵。”
主觀?濾鏡?
蕭綺抬眼,聲音很輕:“你很喜歡她。”
薑禹幾不可聞的“嗯”了聲。
但就是這一聲,也夠她難受的。
蕭綺也覺得自己很複雜,她有些搞不懂。
以前她是很鼓勵薑禹多發展的,跟她離婚之後不要總一個人,但他有精神潔癖,工作又忙,不會走這種減壓路線。
他也說過,他不明白蕭綺一次又一次的戀愛,並享受短期戀愛關係帶來的快樂是什麼心理。
他說他要談,就是認認真真的談,但也不允許對方三心一意。
她一直覺得這是一種強權行為。
比如說你付出了全部感情,可是對方就是無法對你付出這麼多怎麼辦,憑什麼你付出了就要求同等的回報呢?這分明是一種道德綁架。
你的一心一意是出於自願,同樣,對方的一心一意也應當出於自願,而非為了回報你的一心一意。
如果兩方達成共識,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沒有同步,那也不必強求。
反過來說,蕭綺也能明白薑禹對她的“怨懟”,她一直持開放式態度,從不給承諾,比起那個她更相信協議,起碼有法律支持。而薑禹就太過認真。
但現在,她忽然有點不舒服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有病,還是被薑禹的態度逼出來的病。
如果薑禹此時說隻喜歡她,她肯定躲,可薑禹承認說喜歡顧荃,她又不爽——她這是怎麼了?
或許他們還是得保持點距離,她大概就好了。
對了,還有陳炘。
等他忙完回來,他們再把關係推進一下。
這幾天她實在很崩潰,正是脆弱的時候,薑禹正好出現,又當司機又當陪遊,人在暴躁焦慮的時候,很難頂得住這種照顧。
然而說到體貼,陳炘才是爸爸。
等陳炘回來,她連想都不會想起這個前夫。
思路這樣轉了一圈,蕭綺心裡頓時舒服不少,她一向很能自我安慰,也非常講究效率,絕不會沉浸在被虐的情緒太久,更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享受這種心理。
蕭綺再度開口已經平和許多:“有多喜歡呢?都說在咱們這個圈子裡,第一段婚姻才能選到自己喜歡的人。我覺得這一點還是很重要的。隻要她人品沒問題,做事有分寸,像你說的知道什麼不該碰,其他的就算有小瑕疵也沒必要在意。你喜歡才是最重要的呀,她來自顧家,你們家也不會反對,我作為你的朋友、前妻,也一定讚成。”
這次薑禹沒接話,隻是看了她一眼。
在燈光的映射下,他的眼睛襯得越發黑,有時候因為光影角度的轉換,那黑黢黢的樣子還會顯得有點危險。
不過蕭綺已經很累了,精神大起大落幾次,又有酒精麻醉,她現在隻想睡覺。
蕭綺又來了句:“看來你的繼承人也會在這段婚姻裡考慮了,你的小孩將會在你所說的有愛的|家庭裡長大。不過看在咱們的關係,能不能先預定一個娃娃親呀?”
其實她也隻是開個玩笑,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孩子和前夫的孩子結婚呢?
這玩笑也確實不好笑,薑禹也沒有笑,又看了她一眼,眼神比剛才還要濃。
蕭綺打著哈欠說:“我真的困了,回吧?”
薑禹找了代駕。
上車後,他們各自坐在後座一邊,誰也沒有理誰。
直到車子開到公寓樓下,蕭綺下車,腳下有點不穩,腳趾頭還有點發麻。
薑禹適時托了她一把。
蕭綺穩住自己:“我沒事。”
薑禹說:“我送你上去,後備箱裡還有很多東西。”
她一個人的確拿不了,但是……
蕭綺吸了口氣,就著夜色看向他,突然生出一點急於逃避的情緒,真是多一秒都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了。
而且她住的公寓是陳炘定的,裡麵還預留了他自己的房間,陳炘都還沒有住進來,她就帶前夫上樓,實在過分。
於是蕭綺說:“不太方便請你上去,要不等陳炘回來,我們再請你來吃飯——他廚藝不錯。或者咱們也可以到附近的餐廳。對了,把顧荃也叫來,這樣熱鬨些。”
我們,咱們。
她非常注意用詞,既劃清了界限,又不會太過疏遠。
薑禹擰了下眉心,但看不出來有什麼情緒起伏。
他隻是定定的看了蕭綺一眼,收回手,仿佛還吸了口氣,這才說道:“那我明天找人把東西送過來。”
“謝了。”
蕭綺朝他擺了下手,抬腳走進門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