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革笑了笑:“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你沈君廷做一個能獨當一麵的將軍元帥,可不要你做什麼狗頭軍師。你不要擔心弟兄們不肯聽命,我告訴你,我有辦法讓弟兄們聽你的命行事,隻要你有自信能打敗前來的黨項鷂子,便足夠了,諸事不用你操心,放心用兵定策便是——”
沈宸疑惑地道:“卻不知大人有何良策?”
“……去把梁宣他們都叫上來吧,我們再開個軍議……”
李文革神秘莫測地笑著,他沉了沉,用極認真的語氣道:“我說過,在戰場上,你有你的位置,我有我的位置……”
……??當真是氣死人了……??氣死人不償命……??眼看今日就要打仗了,陪戎副尉大人竟然將指揮權限臨時交給了沈宸那個小白臉,看著那小子一臉稚嫩手足無措地下達軍令的模樣,真真能把人的肺都氣炸。
那小子有甚麼能耐,值得隊官如此器重他?
一個胡亂念過幾本兵書的酸秀才,能有甚麼了不起的能為,值得大人如此看重他。
讓一個毛孩子來指揮打仗,這不是胡鬨麼,這位李隊官平素看著倒也還似模似樣,怎麼如今行起事來卻如此沒個準譜?
偏偏誰也不敢說些甚麼,原因沒有彆的,那個娃娃書生的狗屁軍令,李隊官自家都凜遵了,其他的人還能有何話好說?
而且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李文革不但毫無窒礙地接受了沈宸擬定的作戰方案,還搶去了這個方案中最離譜最危險的一項任務——在大道中央誘敵。
***這是怎麼一檔子事情嘛,堂堂的朝廷從九品隊官,居然親自擔任起了誘敵這樣的任務,這讓隊裡弟兄的麵子往哪裡擺?
打起仗來,要軍官衝上去做炮灰,那還要士兵做什麼?
梁宣很氣憤,後果——很嚴重,隊官當即便宣布免了他的什長職務,改為檢校什長……無語了,真的無語了,誰聽說過一個狗屁鳥什長綠豆芝麻大點的一個差遣也能檢校的了,這個李隊官奇思妙想層出不窮,這個名義還真讓梁宣一肚子話都憋了回去,一個勁尋思著自己這個檢校什長究竟是怎麼他娘的一回子鳥事了。
梁宣自認,在隊裡要論武勇,除了這位不靠譜隊官之外,自己不輸於任何人。
李隊官個子雖然不高,但是能夠在兵亂時當街殺死九人,武勇倒還罷了,這份血淋淋的殺氣著實可怖,梁宣雖然身高力大,但是畢竟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麵對麵殺死過一個敵軍,因此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不再整日想著與這位新來的隊官做對了。
可是沈宸,娘娘個小樣的,他算哪根蔥哪根蒜?
梁宣一百個不服一萬個不忿,不過在沈宸安排任務的時候他還是勉強應了下來,原因沒有彆的,沈宸命令他在李文革與敵人的斥候展開廝殺的時候帶著隊伍衝出去為隊官幫忙提供支援——這個命令要是不凜遵,那才是真的將隊官的性命送在敵人的手上了。
梁宣雖然腦筋有些直,卻也還不笨,知道自己要是抗拒這個命令大大的不妥。
說起來,隊官親自上陣誘敵,這負責支援的人敢不拚命麼,梁宣心中暗自腹誹,這一定是沈宸那個酸秀才的主意,故意借隊官的口說出來罷了……??瘋狂,太瘋狂了……??新來的隊官居然要親自誘敵,他究竟是勇敢還是無知啊?
魏遜心中不住地冷笑著……??逞能也不要在這個時候吧?
恐怕這位從軍不久的隊官還不太清楚黨項騎兵斥候究竟是甚麼人吧?
那是一群箭術超群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如同反掌的家夥啊……??誘敵?
笑話!
隻需要一支輕飄飄的羽箭,隊官便隻能跑到陰曹地府去誘敵了……??他還以為人家會拍馬接近了然後和他肉搏拚殺麼?
黨項人會有那麼蠢?
會舍長就短來和你拚蠻力拚勇氣?
騎兵的優勢便在於一麵快速地機動一麵在遠距離上予敵以大量殺傷,讓敵軍在這種一麵道的屠殺態勢中逐漸心理崩潰最終潰不成陣,那時候才是人家衝上來用肉搏戰打垮你殲滅你的時候,一開始便向和人家占據機動優勢的騎兵進行肉搏戰,你當人家是傻子麼?
也罷,他要找死,便叫他去死吧……??他死了,再來一個新的隊官,自己又可以重新開始了……??也不用拋下這邊的弟兄再跑去彆的隊討生活了……??魏遜心中冷笑著,他這個人雖然很講義氣,但是卻從不做蠢事。
李文革這種人他雖然沒見識過幾個,卻屬於他極度不屑的那類型人。
頑固、愚蠢、不識好歹,分不清誰是朋友誰是敵人,不知道怎樣和同袍相處,不懂得這個時代軍隊中的潛規則,一般而言這種人上任當天就會被士兵們用嘩變轟下台。
要麼上任用不了幾天就會被上司一腳踢開。
之所以沒有生這種情況,不過是因為這個人曾經當街殺死過九名彰武軍士兵,對這種人鬨嘩變他顯然是不怕的,而他那個家主不巧又恰恰是個連延州的天高侍中都要賣上幾分顏麵的李彬。
若不是這兩個原因護著他,就憑他這瞎折騰一氣的勁頭,早就被掀下去了。
與魏遜和梁宣想得差不多,此刻站在大路中央的李文革也有些覺得沈宸這個計劃實在有些太大膽了,居然要梁宣這個大漢穿著自己的盔甲前來誘敵,還信誓旦旦地表示敵人的斥候在接近之前不會先行射箭。
如果這話在一個時辰前說,李文革還會相信,畢竟漫天的風雪對視線的遮蔽令遠距離的弓箭攻擊變得極為困難,就算是再好的射手,也要走得很近看清楚敵人的方位在引弓箭……??但是現在……??雪已經停了,風也漸漸止住了,籠罩在頭頂上的陰霾被明亮的陽光刺開了一道縫隙,天地之間除了這明亮刺目的日光便是一片皚皚的白,能見度已經恢複到了兩百多步的距離,敵人的騎兵根本不用抵近,騎兵弓的最大射程是一百步,隻要在這個距離內,這個呆站著“誘敵”
的人就不過是個靶子罷了。
然而沈宸還是十分堅持地說,隻要周圍埋伏的弟兄們隱藏好行跡,站在路中央誘敵的人一定不會受到弓箭的攻擊,他還說,自己敢拿腦袋擔保這一點。
李文革對自己替下梁宣的這個魯莽決定有些後悔,畢竟替彆人去死總是一件不太情願的事情。
何況還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在盔甲之下,在士兵們看不到的地方,李文革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在瑟瑟抖。
沈宸究竟倚仗的是什麼呢?
敵人真的不會給自己來個一箭穿心麼?
猛然間,李文革將這些私心雜念全部拋諸了腦後,他決定,無論如何,自己都必須按照沈宸的計劃去實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而讓他頃刻之間下定了決心的原因,並不是他突然間想通了沈宸的計劃,而是因為,在大路的北方,馬蹄聲,驟然響起……??&&&&&&&&&&&&&&&&&&&&&&&&&&&&&&&&&&&&&&??這兩天有點少,對不住大家,明天起三江推薦,準備爆,最少每天三更,保證一萬五千字以上,拉票拉票,各位手中有推薦幫忙推薦,如果能順便拉下收藏就更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