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這些慷他人之慨撈取好名聲的事情,李文革恨不得做得越多越好,他才不管延州幕府明年的開支和未來彰武軍的糧餉呢,那時候他李文革老爺早就拍拍**回山去了,這些麻煩事到時候便留給高侍中和高衙內這些大人物們解決吧,李老爺既不是節度使也不是刺史,隻不過是丙隊一個小小的隊官,才不管這些爛事呢。
對於李文革這種行為,秦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然而他卻並沒有勸阻李文革的胡來。
一方麵他理解李文革這麼做的心態,不給高家父子找足麻煩,他消不去心中的這口惡氣;另外一方麵,李文革做的這些事情原本就是一個負責任的延州政府應該做的,無論怎麼想,眼看著災民餓死不予賑濟都是極其不人道的行為,李文革雖然胡鬨,而且毫無廉恥地邀名,但是他畢竟是靠著實實在在的善舉在邀名,高門大戶並不念他的好,相反,這些地方士族以極其厭惡的眼光注視著城裡的這場鬨劇,畏於士兵們的長槍和長刀,沒有人敢非議什麼,但是秦固明白,這些人在忍耐,他們巴不得李文革早點滾蛋。
當終於將整座府庫全部清空之後,李文革才慢悠悠地來到了高允權的書房,來與這位彰武軍節度使進行麵對麵的最後談判。
看著大刺刺坐在自己對麵的這個年輕軍官,高允權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這個被人們形容為殺人魔王的家夥居然如此年輕。
“這幾日延州之主做得可舒服?”
高允權冷冷譏諷道。
士族和軍方老人們是不會接受這樣一個除了殺人什麼也不會的不靠譜的家夥來主政延州的,延州節度府的僚屬們也不會配合他,如果以為憑著幾個兵就能正式接掌自己經營了這許多年的延州軍政兩方,這個年輕人就實在太幼稚了。
他玩不轉的,高允權有這個自信。
天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做藩鎮節度使。
果然,李文革疲憊地搖了搖頭:“累,累得要命――”
高允權冷笑:“你當日把我這老頭子一腳踢開的時候,可是覺得這個位子坐起來很輕鬆?”
李文革愕然,他撓著頭問道:“侍中,您老人家明鑒,卑職甚麼時侯把您老人家一腳踢開了?是高衙內把我叫來的,然後便又是動刀又是動槍地胡折騰,結果鬨出了兵變,連累您老人家都差點凍個好歹的。如此不肖子孫,簡直是高家門裡的敗類,有這麼個貨色在族裡,高家遲早有滅族之禍。卑職真想一刀下去,替侍中除了這個禍害……”
高允權心中一緊,麵上卻嘲諷地一笑:“你也不必喬瘋做癡來威脅於我,有甚麼條件,儘管說出來吧!”
李文革看了看他,歎了口氣:“高侍中,您若是約束著點您那寶貝兒子,不要讓他胡來,何至於此呢?”
他正了正神色,道:“那天前營趙指揮率兵造反,襲擊我隊營寨,被我隊奮起平叛,一鼓全殲。因此現在彰武軍前營這個編製空出來了……”
他盯著高允權的眼睛道:“我要這個編製――”
高允權皺了皺眉,他還不知道趙羽的事情,一百多人被五十個人“全殲”
,這個戰果讓他心中又驚詫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了笑道:“前營指揮麼?就這麼簡單?你現在占著上風,便是要做副指揮使乃至指揮使,我老頭子也得考慮啊……”
李文革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侍中,您老人家聽好了,我不是要做前營指揮這麼簡單,我要的是前營這個編製――”
高允權皺起了眉頭:“有甚麼區彆麼?”
李文革笑了笑:“一個宣節校尉,一個宣節副尉,兩個禦侮校尉,兩個禦侮副尉,五個仁勇校尉,五個陪戎校尉,一共十六份敕碟告身,外加一份指揮任命文告,五份隊頭任命文告,這才是一個前營的編製,侍中,您老人家這回聽明白沒有?”
高允權當即兩眼一翻,嘴角上挑道:“你殺了我老頭子吧……”
李文革哈哈大笑:“侍中,我殺你作甚麼,你又不是該殺之人――”
說罷,他冷笑著盯著這老家夥緩緩道:“――該殺之人,是你那位衙內大少爺……”
見高允權閉目不語,李文革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笑著道:“忘了向您老人家稟報了,李觀察快回來了,聽說折侍中也跟著一起來了,明日他們便要抵達延州了,折侍中這次來,據說受了朝廷樞命,要仔細觀訪一番,看看延州是否有抗拒定難軍南下的足夠實力,若是延州不穩,朝廷隻怕便要派遣一支兵過來助守……”
高允權仍舊閉著眼睛冷冷道:“折從阮過來了,第一個死的便是你!”
李文革笑了笑:“折侍中肯不肯上我那小小的臥牛山此刻我不知道,隻不過隻要他老人家一進延州城,這延州隻怕日後便和高家再也沒甚麼關係了吧……”
高允權緩緩睜開了眼睛,神色淡然道:“不是我不肯與你合作,你這條件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一個指揮轄下,根本要不了這許多告身編製。再我手上也沒有這許多軍官告身可以授受,一個宣節校尉,五個陪戎校尉,頂多便是如此了,再多了,須向朝廷兵部報備請批,隻怕你等不得了吧?”
李文革擺了擺手:“高侍中,您老人家看來是老得實在厲害,腦筋都不好使了,我來幫您想一想吧。今年二月份,李觀察為彰武軍請來了三十六份致果校尉以下軍官的敕碟告身,您給了李觀察六份,其中一份李觀察給了卑職。今年二月至今,您老人家沒有任命一名新的軍官,因此,您老人家手上理應還有三十份告身文書,我隻要十六份,已經很厚道了……”
高允權臉色立時變得慘白,他勉強保持著笑容問道:“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還管我要甚麼,自行拿去便是。”
李文革緩緩搖了搖頭:“高侍中,看得出,您老是個聰明人,與您那個笨蛋兒子不同。我便和您直說了吧。這個前營的編製我是勢在必得的,為了保證事後您老人家不會秋後算賬,這裡麵每一份文件都要由您老人家親筆簽,同時,我還需要您前一份安民告示,將這次兵變的事情向延州全體軍民解釋清楚……”
見高允權不解,李文革輕聲道:“這次事變,乃是高衙內用人不查,誤信匪人趙羽之言,不料趙羽突然動兵變,延州城上萬黎庶將遭塗炭,您老人家英明睿斷,果斷命陪戎副尉李文革率部擒拿叛賊,經過一番交戰,叛賊被全殲,您老人家於是命我接替趙羽前營指揮一職。這份文告不僅要您親手撰寫,還要您親手謄抄十份,粘貼在延州兩城九縣,唯有如此,我才能相信您不會秋後算賬……”
高允權用儘力氣咬著牙齒,心中不住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能急躁,事關兒子的性命,要忍得一時之氣,不能意氣用事,不能衝動。
他緩緩問道:“那是否還要免掉那個糊塗蛋的職務,另行選任衙內都指揮使啊?”
李文革笑了:“我就說您是個聰明人嘛……”
“那麼,如此大的代價,我老頭子身上這些皮肉,還能剩下些甚麼?”
李文革一臉天真無邪地說道:“當然有剩,您還是彰武軍節度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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