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皇帝若有所思的地道。
……
“卑職蘆子關巡檢使李文革,見過折侍中――”
李文革率領著蘆子關內除卻沈宸之外地全體軍官列隊歡迎折從阮“臨指導”,折從阮也並不客氣,大大方方受了李文革一禮,然後伸手扶了扶,算是回禮。
“李宣節治軍有方,令老夫大開眼界啊……”
折從阮看著站在麵前的整整齊齊四個方隊,極為感慨地道。
李文革笑了笑,謙遜道:“文革不敢當侍中以官銜相稱,侍中直呼文革姓名即可!”
折從阮擺了擺手:“老夫不與你客氣,不過直呼姓名也不妥當,老夫便隨著文質老弟叫你懷仁吧!”
李文革笑了笑,也不再推辭。
折從阮當即在李文革和李彬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樓,看著那被挖得溝壑縱橫的城頭,這老家夥忡怔了好一會方才問道:“城頭弄成這樣,不怕自己人奔跑摔倒麼?”
李文革笑道:“隻要訓練有素,便不會!”
折從阮皺著眉頭打量了半晌,這才將目光轉向城外,看向那幾道壕溝,嘖嘖而歎道:“妙!妙!除非拓跋家舉大隊來犯,否則休想越得此地!”
隨即他又轉頭問道:“見懷仁此舉,可知是個知兵之人,你營中有許多弓箭手麼?”
李文革搖頭道:“卑職慚愧,帶得都是些初上戰陣的新兵,還來不及訓練他們射箭!”
折從阮皺起了眉頭,李文革笑著叫過了李護,命他拿一副角弓弩來給折從阮看。
折從阮擺弄著弩機,輕輕點了點頭:“好東西啊……可惜了,府州化外之地,搞不到這麼好的東西!”
李文革笑道:“延州畢竟是關北重鎮,長興四年之戰後,彰武軍便裝備了這些物事,可惜高侍中父子不懂行,將這些東西放在府庫中生鏽黴。卑職運氣好。得了這些東西來打拓跋家,正合適!”
見折從阮似乎在仔細地研究弩機地構造,李文革大大方方地道:“侍中若是喜歡,卑職便送侍中十架,這物事用來守城守寨,再犀利不過!”
“哦――?”這一次折從阮真的吃了一驚。弩機這種武器各軍鎮均裝備極少。除了汴梁
之外,內地的藩鎮裝備此物地也不算多。李文革一實在是稱得上大手筆了。
李文革卻滿不在乎,經過幾個月來的試驗和實戰檢驗,他和細封敏達都已經得出結論,兩人都認為角弓弩地射擊效果遠遠不如伏遠弩和張弩。軍議時已經議定,日後豐林山上的小型兵工廠將以伏遠弩和張弩兩種弩機作為主要生產對象。經過這幾個月的試驗和試運行,這兩種弩機的生產已經基本上上了軌道。零件地生產已經基本上能夠實現製式化,而且廢品越來越少。如今山上組裝完成經過試射合格的弩機加在一起已經有三十四架,隨著木匠和鐵匠們熟練程度的提升,殘次品出現的幾率會越來越小,而流水線地生產速度會越來越快,理論上隻要原材料足夠,豐林山兵工廠就算每個月生產五十到六十架弩機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送十架角弓弩給折從阮,李文革一點也不覺得心痛,更何況使用弩機的戰術才是目前最關鍵的東西。折家即便拿了弩機去,不會正確地使用。終究也很難形成戰鬥力。最起碼短時間內,李文革自認不太會有在戰場上與折家軍交戰的可能。
折從阮沉吟著,一旁地李彬卻笑了:“侍中,懷仁既是一片誠心,侍中便收了又有何打緊?”
折從阮斜睨了李文革一眼,笑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個道理老頭子還是明白的,這份禮雖然重,老頭子卻怕承受不起啊……”
李彬輕輕一歎,李文革卻立時將話頭接了過來:“侍中多慮了!一碼歸一碼。該和侍中討價還價之處,文革不會和侍中客氣,所謂公平交易買賣公道童叟無欺。但是那是交易,不是送禮。送禮就講求一個誠心,有所求便不是送禮了。這十架弩機是文革送給折家軍的見麵禮。不是用來買東西的籌碼,侍中大可安心收下。折家軍乃是我軍地盟友,唇齒相依,唇亡齒寒。折家軍越強。我軍便越安。文革送給折侍中這些物事,乃是誠心誠意,至於雙方交易,那要另行洽談,卻與這十架弩機無關了!”
折從阮哈哈大笑,點頭道:“好……反倒是老夫小家子氣了!也罷,懷仁這份大禮,老夫便收下了。折家世居塞外,卻沒有甚麼好禮物拿得出手,倒是慚愧了!”
李文革笑笑:“卑職說了,這不是交易!”
“痛快!”折從阮輕輕捋了捋胡須,讚道,隨即轉身對李彬道:“文質老弟,將種天生,軍務和用兵都可以慢慢來,經驗和閱曆更不是一兩天之事,但是胸襟和氣度卻絕非可後天養成,懷仁能打勝仗,能得士卒擁戴用命,確非偶然!”
這評價已經極高了,不過李文革卻知道,到目前為止這位侍中說的全是場麵話,真正核心地問題這個老狐狸至今為止隻字未提,那可不是十架角弓弩能夠換來的。
李彬也知道,從一開始折從阮就在和李文革比耐性。能否得到折家的支持,對於李文革和延州而言極為關鍵,但是誰也左右不了折從阮。雖說此事也沒甚麼好兜***的,但是張嘴求人的人,在討價還價時終歸要矮上對方一頭。在李彬看來,這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至今還沒有想到折從阮究竟想要什麼。
若是折從阮隻是想扶持一個軟弱地延州傀儡政權,那麼眼下的高家將是一個更加合適的選擇。
若是折從阮想要獲得一個強大可靠的盟友,那麼李文革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李彬實在想不出,折從阮究竟能夠從李文革和自己這裡得到什麼。
盟友雲雲,不過是一個口頭的承諾罷了,這個對於李文革也好對於李彬也好都很簡單。
但是折家幫這麼大一個忙,隻得到一個口頭的承諾恐怕絕不是目的。
誰也不會做賠本買賣,李彬這樣地文人尚且不會,折從阮這種老狐狸更不可能。
折從阮冷眼打量著這心懷鬼胎的主仆二人,心中暗自思忖著自己的條件。
誰也不是傻子,誰都知道最終要在談判桌上達成一個妥協,對於李文革和李彬的條件,折從阮已經差不多心中有數,他在想地是另外一個問題。
這個老家夥在兵事上打了一輩子滾,一打眼就知道李文革麾下這些士兵都是難得的能戰之兵,與彰武軍赫然在外的糟汙名聲極不相稱。
折從阮想的是,這個看去其貌不揚的李文革,未來是否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楊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