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革大為吃驚,原來李彬介紹的這位又是一位地地道道地漢奸,難怪他會有自己未必敢用之語。如果說耶律德光同誌建國的時候馮道等人是身不由己為保性命不得不與之虛與委蛇的話,那麼這位葉其雨先生可是地地道道的賣身投靠了,沒有任何借口可找。也沒有任何外部壓力可以用來脫罪。
李彬說到此處停住了,靜靜地看著李文革。
“然後呢?”
李文革追問道。
李彬笑了笑:“後來的事情天下皆知,劉知遠在太原起兵,遼太宗匆匆返回幽雲,病死在途中,中原大亂,兵荒馬亂之際,這位葉先生將司天監內的全部天文曆法典籍以及曆朝曆代的天象紀錄存檔席卷一空。跑來延州投奔於我,我便將在東南山中的一座觀瀑彆院送了給他,每個月周濟他一些糧米菜蔬,與他夫婦生活……”
李文革聽得二目熠熠生輝――這個漢奸賣國賊手上居然握有如許多的無價之寶。真是異數!
“觀察,此人現在何處?”
李彬笑道:“我不是說過了麼,在東南的山中……”
李文革一躍而起:“觀察,勞煩您老人家帶路,咱們暫不回豐林,去山裡先將這位老神仙請出來再說……”
“啊――?”李彬頓時呆在了當場。
……
王樸在秦固和陸勳地陪同下沿著山路漫步而行,眼中卻一直打量著山野間耕種田地采挖野菜的人們,對於山坡上喊著號子訓練的新兵隊反倒不甚在意。
“秦明府,若王某記得不差,縣城那邊似乎也有一個流民營吧?”
王樸微笑著問道。
秦固拱了拱手:“正是,縣城那邊的流民大營是西大營,歸縣治管轄!”
“哦,如此說來眼前這些流民都歸屬軍隊管轄了?”王樸指著周圍耕種采摘的人問道。
“正是!這些人歸屬豐林山流民大營,又叫東大營,屬於軍隊管轄之下。”一旁的陸勳挺著腰板朗聲道。
王樸看了這個打扮得極為利落地年輕將領一眼,笑了笑,微微頷。
陸勳今天穿上了一身青色的新式軍官長袍。這種長袍在軍隊基層軍官的強烈要求下在原有的樣子基礎上做了一些基本改動,最重大的改變便是領口的樣式和紐的位置。領口采取了製式官服的圓領樣式,紐由正中央移到了肩帶下和腋下。長袍地下擺沒有普通官服那麼長,袖口緊紮,一條牛皮材質的腰帶更加襯托出穿軍服的人挺拔俊朗的氣質。
陸勳今天沒有披甲,也沒有戴頭盔,頭上如這個時代地武官一般戴了一頂交腳襆頭,更顯得英武不凡。
“李宣節麾下人物若個個均如陸禦侮這般,那這豐林山便真的變成藏龍臥虎之地了!”王樸一麵向上走一麵讚不絕口地道。
陸勳心中頗為得意,秦固卻是知道這位狀元公的,無奈地苦笑道:“彰武軍毗鄰黨項,年年都要和定難軍交兵。若是再沒有一支能打能拚的軍伍,隻怕闔州黎庶隻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王樸笑笑:“秦明府說得是……”
而後他話題一轉,微笑著道:“訓練軍伍、收攏流民、修治耕築……所為皆平常人所不能為之事,看來這位宣節校尉果然不凡啊……”
這話同樣是好話,可是一旁的秦固聽那個起來卻怎麼聽怎麼彆扭,他淡淡道:“如今彰武軍中賄賂公行軍紀廢弛守不成守戰不能戰,這樣的軍隊太多了,偶爾出一支尋常的軍隊,便也顯得不凡了!”
王樸看了看站崗的士兵們身上的步兵甲,笑著道:“我在城中也見過不少士卒,似乎都不曾披甲,這位李宣節在盔甲軍器上似乎很舍得花錢啊……”
秦固道:“軍隊是用來打仗的,一件盔甲在戰場上便相當於戰士們半條性命,這是李宣節經常和士兵們講白的。隻有士兵們的兵刃和盔甲都是最好的,那麼這支軍隊在戰場上也將是最勇猛善戰的。”
王樸淡淡道:“王某走南闖北,追隨的幕府和將軍刺史也很不少了,然則能夠如李宣節這般行事的卻一個沒有。”
說著,他抬起頭盯著秦固的眼睛看,意味深長地道:“整治甲杖修治耕築操練士卒――史上能夠約束軍紀如此治軍……隻怕隻有魏武帝和劉寄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