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曆史的拐點(3)(1 / 2)

北唐 蠶室廢人 5501 字 2個月前

固的好脾氣終於用儘了。這位名頭極大的王狀元自~來,便沒停住四處查看,哪怕是陸勳明言是軍機重地的武器庫和情資室,王記室也堅持要進去看一看。在這個問題上陸勳絲毫沒有讓步,他乾脆而堅決地告訴王樸,在豐林山軍寨中,隻有李文革才有權利批準一個不具備相應軍事銜級的人員進入這兩處地方,其他的人一律無權逾矩。

當時王樸極為冷冰冰地問了一句:“若是老夫一定要看呢?”

陸勳一絲不芶地答道:“沒有接到放行的命令,衛兵將扣押所有擅自接近這兩處軍機重地的人員。又敢於硬闖或是反抗,衛兵可將其就地斬殺。”

聽了這不卑不亢卻殺氣騰騰的回答,王樸臉色木然,沒有說話,卻終究沒有再要求查看這兩處機密之地。

在之後的巡回視察中,這位王大人的臉上再未露出半分笑容,語氣也逐漸變得尖酸刻薄起來,口中偶爾說出來的言語也開始令秦固更加難堪和警惕。

在觀看新兵隊的隊列訓練時,王樸對於這種全新的訓練模式極為好奇,在木著臉詢問了一些具體細節之後,這位狀元公淡淡地說了一句:“如此練兵,隻為了一個小小的定難軍,實在是大器小用了啊……”

在觀看由木工棚和鐵匠窯組成的兵工隊時,王樸連連冷笑:“李宣節看來果然是胸有大誌啊……”

在視察傷患營時。王樸一句話沒說,出來後才淡淡道:“麾下有如此不畏死地虎賁之士,關中諸鎮,日後定然要揚李宣節的鼻息過活了……”

終於等到日落,陸勳邀請王樸在山上用飯,王樸卻嚴詞拒絕。冷冷道:“……看來說這位李宣節是魏武帝劉寄奴,倒是老夫小看了這位指揮,以山上駐軍的規模氣勢,過得幾年,隻怕天下都不必放在李宣節眼中了……”

秦固終於再也按捺不住了,他轉過身,遠眺著已經升起的一輪明月,背對著王樸淡淡道:“卑職不明白文伯大人的意思……”

“……二十年來。延州黎庶年年都在黨項人的劫掠肆虐中輾轉掙紮,彰武軍不成器,麵對定難軍連出城都不敢,更遑論接戰。九縣生民水火吊懸,日夜企盼著有人能夠保護他們不被黨項人屠殺擄掠,日夜指望著能有幾個仗義之士肯於站出來守境安民……”

“朝廷諸公都是海內仰望地賢人,當今天子更是眾望所歸的聖君,文伯先生一代高才,文名播於天下。可惜九縣生民卻無一人曾受諸公之惠。當定難軍的鐵騎在延州四處殘殺百姓**擄掠之時,當叛變的亂兵滋擾街市禍害黎庶之時。諸公在何處?朝廷又在何處?如今總算有人本著天理良心來治軍護民了,總算有人震懾九縣使驍兵不敢妄動了,黎庶們剛剛有幾日好日子過了。文伯先生便來了,左一個魏武帝右一個劉寄奴,竟欲置其人於嫌疑之地而後快。卑職實在是不明白,將李懷仁說成是胸有大誌心懷叵測之輩。於朝廷究竟有何好處?於文伯先生自己又有何好處?”

王樸臉上顏色變了變,撚須道:“延州的事情,自有彰武軍節度自家打理,百姓不能安居樂業,自然是延州節度使之責,子堅明府不去問你家侍中,卻來問王樸,本末倒置了吧?”

秦固冷冷一笑道:“高侍中若是能夠保境安民。還會有現在的蘆子關巡檢使麼?高衙內若是能夠壓製全軍,還會有如今的豐林山大營麼?李懷仁究竟是不是魏武帝,是不是劉寄奴,秦固不知道。然則秦固知道。此人有著一顆常人所沒有的赤子之心。延州數千軍士,隻有他一個人肯將九縣生民地安危禍福看做自己的本分,隻有他一個人敢於為了百姓而公然抗命。文伯先生以李懷仁相比魏武帝和劉寄奴和劉寄奴相比,確實不確!在秦固看來,魏武帝比懷仁少了一分仁心,劉寄奴比懷仁多了一分殺氣,他能得軍心民意,不怨旁人,隻怨高侍中父子和朝廷未能儘職儘責,否則焉有今日?”

王樸輕輕笑了笑:“秦明府言重了,如今有哪個藩鎮肯將朝廷放在眼裡?延州地麵的事情,不是朝廷不想管,實在是鞭長莫及啊……”

秦固冷冷道:“是啊,朝廷鞭長莫及,所以才坐視萬千黎庶陷於倒懸而不聞不問,如今延州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點起色,朝廷的鞭子便夠長了,便要來延州施展手段展示聲威了,是麼?”

這分明是抬杠,王樸苦笑兩聲,乾脆閉嘴。

他不說話了,秦固卻並不打算放過他。

“秦某不知道文伯先生在朝中能說上什麼話,也不知道朝中諸公和天子是如何看待延州之事的。不過秦某卻明白,削藩和撤鎮,是曆代朝廷都在盤算之事。藩鎮之禍,非自今日而始,是

結於今日,更不是卑職一個小小縣令該想該問的。得民心得天下,這是萬世不移之理,當今天子若是不肯體恤延州數萬生民的生計安危,則此九縣之地,勢將不為郭姓所有。去年高侍中既然能夠舉州以降今上,今日延州文武同心,上下一效,改換門庭更易旗幟,卻也並非多麼困難的事情。朝廷無一人獻一策出一兵以禦黨項,與於九縣生民並無尺寸之恩,文伯先生以為那些在饑餓和殺戮中驚恐度日的百姓們會感受當今天子的浩蕩天恩麼?”

王樸苦笑,幾日以來一直以為這位秦縣令年紀輕輕行事卻是沉穩有度,不料還有如此性情激烈地一麵,自己今日不合惹了此人,他看來是不太可能善罷甘休了。

他撚著胡須道:“秦明府大言炎炎。雖然一片拳拳愛民之心,然則卻將禮儀綱常置於何地?將當今天子地威嚴置於何地?”

秦固當即反駁道:“唐文皇曾經言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孟子有雲,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秦固先膚施上萬黎庶的親民父母,其次才是大周社稷和當今天子的臣屬。君以愛民恤民為治道,則社稷興,禮儀存,綱常在;君以暴民虐民行亂政,則社稷敗,禮儀亡,綱常亂。這麼簡單明白的道理。文伯先生當世大儒難道不懂?自梁以來,天下紛亂,割城占地、稱王稱霸之輩比比皆是,禍害百姓戕亂黎民的更是數不勝數,其禮儀何存?其綱常何在?今上若是恪守綱常,湘陰公又何至於身死?北漢王又何至於稱國王土?”

他頓了頓,冷冷道:“豺狼當道,朝廷不說打狼,卻對打狼之人猜忌百倍,文伯先生?朝廷這般態度。延州黎庶為何要歸化其治下自己找罪受?”

王樸緩緩點了點頭:“能夠得秦明府如此儘心竭力為其說話,這位李宣節還真是一個得人望之人啊……”

秦固寒聲道:“去年八月亂起,亂兵肆虐街市塗炭人民,無一人敢管,無一人敢問,李懷仁一個人一柄刀。當街手刃九人,使亂兵震駭,使黎庶得安,請問文伯先生,當是時,高侍中在哪裡?朝廷在哪裡?若是隻有此人能救延州,隻有此人能濟黎民,那麼縱然此人真地是魏武帝重生。劉寄奴在世,下官認了,李觀察也認了,九縣黎庶父老願長旌素節。推戴此人為延州之主。無論高侍中父子高不高興,無論朝廷承認與否,此事事關數萬桑梓命運生計,斷不容他人阻礙敗壞……”

王樸輕輕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衝著秦固微笑道:“子堅明府高看王某了,某職銜卑微,並無資格覲見皇帝,更不要說禦前進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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