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曆史的拐點(6)(2 / 2)

北唐 蠶室廢人 6067 字 2個月前

張永德默默看著一臉孺慕神色的李文革和滿臉迷惑不解的韓微。笑吟吟開口道:“李宣節,李觀察,秦明府,請入內敘談吧……”

……

廣順二年四月十六。張永德一行離開了延州,名義上他們將返回汴京,實際上卻是取道慶州前往朔方軍,去為陳留王馮暉調解幾個兒子之間的矛盾爭鬥。

當日,折從阮領銜,李文革、李彬和秦固等延州實權人物隨後為張永德一行餞行,高家父子沒有露麵,張永德心中清楚,高允權未必不想送自己,隻不過他們父子此刻被堵在節度府內,隻怕連府門都出不得罷了。

在延州的短短六天時間,張永德等人走馬燈一般會見了延州上下的各界人士,充分了解了地方上各派勢力地意見,對延州的局勢有了一個直觀的把握。雖然並沒有能夠調解延州各派之間的矛盾和衝突,但是卻為朝廷未來的應變決策提供了堅實的情報基礎。

就在張永德等人離開延州的五天以後,兩百名前營士兵再次全副武裝開進了州城,這一次進城的士兵當中有一百名是剛剛從蘆子關前線調回來地老兵。兩個隊的新兵這次依舊負責警戒街道和交通樞要,而兩個老兵隊則迅速包圍了節度府,負責節度府防衛的中營十分識趣地交出了防務,整隊撤了出去。

在幾十名折家親軍的扈從下,折從阮、李文革、李彬、折禦卿自南門入城,直趨節度府。

在節度府前下了馬,李文革衝著折從阮拱了拱手:“下麵地事情,便全托付給侍中了!”

折從阮笑了笑。擺擺手便帶著折禦卿大步流星走進了府門。

李文革歎了口氣,回頭對李彬道:“子堅不會怪我們吧?”

李彬笑了笑:“他若真個怪我們,今日便不會回避不來了!”

說罷,他歎了口氣:“希望高侍中能夠退讓一步,如此既能救延州,又可救得高家滿門。也不致令老夫和子堅如此為難了……”

李文革轉過頭去望

兩側地門戟,默默無語。

節度府內堂,所有的傭人和仆人都被趕了出去,連高紹基都不得在側,兩位侍中一坐一立,四隻眼睛冷冷對視。

“……折可久終於肯見老夫了?”高允權紫袍玉帶,腰配魚袋,冷冷對折從阮道。

折從阮臉上沒有半分喜怒。緩緩開口道:“高兄言重了,你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有甚麼看不開的?高家垂治延州這許多年,也是上天造化了!如今大勢如此,高兄是聰明人,退一步則可保舉族平安,若是僵持下去,隻怕高家一族,連顆種子都存不下,那才真是大悲之事呢!”

高允權冷笑道:“那豎子若是敢殺老夫。早便殺了,還用得等到今日?屠滅高家滿門容易,想要延州的豪門郡望歸心卻是萬難!”

折從阮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高兄是明白人,怎麼淨說糊塗話?如今早已不是初唐時候,豪門士族力量雖然還在,卻遠遠不到左右政局的程度。那些終日忙碌於田間地頭地人,根本不會理會延州究竟是姓高還是姓李。李懷仁年前不殺高兄父子,不等於他此刻殺不得高兄父子。高兄莫不是還指望著朝廷支持賢父子?”

高允權冷哼了一聲,卻並不說話,張永德等人在延州六天,卻始終說一些雲山霧罩的場麵話,絕不表現出任何明確的傾向性,這令高允權不滿之餘暗自心驚。在如今局勢下。哪怕朝廷僅僅是中立,高家也是絕對受不了的。若是沒有了朝廷的支持,高家滿門的命運就真正堪虞了。

不過高允權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張永德畢竟沒有明確表態支持李文革。自己畢竟還是朝廷的侍中,事情雖然已經足夠糟糕,卻還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

折從阮本來也沒打算聽高允權地回答,隻是緩緩地說著自己的話:“世道紛亂已經有數十年之久,所謂識時務為俊傑,說的便是亂世明哲保身之道。高兄坐擁延州這許多年,卻被一介武夫領著數十個兵蛋子頃刻顛覆,說句不好聽的,高兄實在是不宜再做這延州之主了。高家這些年聚斂無度,早已失卻了地方民心,如今連軍心都不能保,高兄還有甚麼可憑借的?”

說到這裡,折從阮溫厚地一笑:“難不成高兄真的以為朝廷會為了高兄在這個時候出兵延州?”

見高允權無語,折從阮趁熱打鐵道:“若是朝廷真有此力,也不必調老夫的兵來關中了。且不說慕容彥超之亂尚未平息,便是平息了。北漢未亡之前,朝廷對關中諸鎮也隻能安撫不能動兵,高兄四年前和去年不都是憑籍著這個才得以繼續坐在延州節度的位子上麼?怎麼如今反倒想不明白了?”

高允權此刻麵如死灰,這些道理他都明白,隻不過不到最後一刻,他實在是有些放不下一州九縣的最高權力,這是高家在延州最可靠的保障。

“高兄若還是對朝廷心存幻想,不妨看看這個……”折從阮不動聲色地取出了一張白麻紙卷,緩緩走到高允權身側,將紙卷放到了案子上。

高允權雙手哆嗦著展開了紙卷。

那是折從阮為李文革請功地表章,在奏表的左側,赫然列著左衛將軍張永德的官職名諱。

雖然高允權沒有見過張永德的筆跡,但是下麵的印信卻是貨真價實的,況且,這份奏表既然是折從阮拿給自己地,作假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了。

原來背地裡他們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張永德既然肯在為李文革請功的表章上列名,那麼他回到汴梁在皇帝麵前就很難再說李文革什麼壞話了,自打嘴巴的事,誰都不肯乾的。

就算張永德兩不相幫,誰家的壞話也不說,對高家而言也仍然是致命的。

朝廷不肯幫忙,高家就失卻了最後的憑據,在李文革代表地軍方*裸的威脅之下,高允權實際上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了。

以折從阮的聲望地位,他為李文革和自己兒子請功根本用不著任何人聯銜,他地麵子皇帝是無論如何要給的。因此實際上這道有張永德聯名簽字的奏表實際上是專門為高允權準備的。不徹底打消這老家夥的幻想,他是絕不會乖乖就範的。

張永德雖然極聰明,隻怕也萬萬想不到折從阮的這道奏表居然是這般用途。

高允權的手哆嗦得越來越厲害,幾乎不能遏製。

良久,這位須皆白兩眼幾乎完全失去了神采的彰武軍節度使以極低的聲音問道:“……可久兄究竟要老夫作甚麼?”

折從阮笑了起來,伸手又自懷中抽出了一張白麻紙,走近前輕輕放在了桌子上,緩緩道:“隻要高兄將紙上的文字照抄一遍,便可保得舉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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