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革想了想:“搬回山上去倒不是不可以麼,畢竟書院的名字便是豐林書院,隻是隻有賢伉儷兩位老師,這百名學生怎麼也教不開了吧……”
葉其雨哼了一聲,祖霖卻笑道:“這個卻教將軍歡喜……”說著,她走到右廂地一間屋子門口招呼了一聲,隨即從裡麵走出兩老一少三個人來。
“這位老先生――”祖霖指著那位最年長地葛衣老道,“是原後唐天成五年明算科之,宋公諱延美,也是妾身幼年時的明算師傅!”
“這位老師乃是石晉朝諸算學大師之,聶公諱文進!”
“這位乃是河東聞喜裴氏一族這一代的青年俊彥,諱純,乃是裴府君諱迪地公子……”
祖霖笑道:“還有一位道門中的數算前輩,扶搖子圖南公,也在前來延州的路上,約莫還要再過些時日才能抵達……”
李文革目瞪口呆之餘,急忙恭恭敬敬向三位當代數學宗師行禮問好,然後回過頭問祖霖道:“葉夫人,那扶搖子可是姓陳,單諱一個‘摶’字?”
祖霖頷道:“正是此人,道門中的前輩,以他的籌算和曆法陰陽之學最為深湛,李將軍也聽說過此人的名號麼?”
豈止是聽說過,李文革心道。
這位可是五代時期的超級大神棍,連柴榮和趙匡胤都被他忽悠了,名聲直達一千年後。
祖霖笑道:“妾身和幾位先生商量之餘,一人可為三十名學童啟蒙,若是等到圖南公到來,書院便可招齊一百八十名學童,切身以為,將
夠用了吧?”
李文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連連點頭道:“夠用了夠用了,隻是術算之學博大精深,要出師總要等到十來年後了吧!”
祖霖搖了搖頭:“那倒不必。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些學生都刻苦地緊,如今都已經能夠用大食文字符號熟練計算了,若是深入學下去,三年時光便可略有小成,五年時間便可以出師了……”
李文革感歎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術算之學揚光大,便要拜托在諸位地身上了!”
說罷。他沉了沉。道:“豐林書院遷回山上之後。文革當設香案,拜各位老師為書院祭酒,享朝廷七品職俸,還請諸位不要推辭!”
眾人麵麵相覷,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
回到城南大營,折從阮一直在沉思,折禦卿不敢打擾爺爺。自己退了出去,折德源卻留了下來。
“五郎,此次出兵,有何所得?”折從阮問兒子道。
折德源歎道:“這次的仗打得容易之極,也輕鬆之極,隻不過繞著***走了幾百裡路,便生生繳獲了這許多物資,不但解了府州之圍。還一度攻克了延州。前鋒的延安團不過六百人不到。這麼點兵力竟然便敢於攻打一個州城,假以時日,這支隊伍不得了的!”
折從阮笑笑:“兵是強兵。將是悍將,這些還用你說麼?對李文革此人,有何觀感?”
折德源道:“自從來到延州,延州人大多以為此人是個潑皮。兒子初時不解,後來與此人結識,又看了此人的行事風格做派,倒是真的有一些潑皮光棍風範。無論是內鬥還是外戰,此人的原則似乎便是有便宜便要占個精光乾淨,有本錢要下場賭,沒本錢也要賭,不賭個盆滿缽滿,此人似乎不會收手。”
折從阮失聲笑道:“這算甚麼觀感,讀讀十六史,掄起潑皮光棍,還有甚於漢高祖的麼?三年亡秦,五年滅楚,這豈是潑皮光棍之所為?”
折德源笑了笑:“兒子是打個比方,李懷仁當然不是個混混街痞,不過其人地性格很怪,似乎有著軍人世家地節操風範,又似乎有著財賈商販地精明算計,兒子倒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該當他是個何等樣人了,難道這便是書上說的胸懷大誌之人麼?”
折從阮笑了笑,問道:“楊家大郎,你以為如何?”
折德源道:“一根鋼骨,一副鐵肩,楊家諸子,可當大任,唯有此子。妞兒能夠嫁給此人,實在是三哥一家子的福氣!”
折從阮歎道:“性格過剛則易折,重貴這孩子的毛病便是他骨子裡麵**來的那股傲氣。還是個半大娃子,已然像一柄寒光四射的寶劍,這還了得?無論是哪個皇帝哪個主公,隻怕都很難容下他。他和同僚之間,也極難處好關係。他雖然軍政全才智勇雙全,卻終歸是孤身一人,無論在哪裡,都沒有人願意幫他……”
“反觀這個李文革,卻是大為不同。此人地精明之處不在於他能夠隨機應變,而在於他似乎永遠知道對手在想甚麼,似乎一出手便能扣住對手的命門,所有人……包括老夫在他麵前心事都無法遁形。此人的可怕也正在於此。雖然他時時做出一些與平常人大異的古怪事情來,最後吃虧的卻永遠是彆人,他自己不占足了便宜,是不會收手的……”
“一味剛硬之人,會逐漸被孤立,被排斥,雖然做了許多事情,卻不會有多少人念他們的好,做的事情越多,錯地也便越多,得罪地人也越多,總有一天,剛硬的脾氣和性格會害了這些人自己!過於柔媚之人,會與人為善,會和衷共濟,然而卻極容易被人輕視忽視甚至無視,這樣的人誰也不得罪,卻往往也做不成甚麼事情,凡事繞著走,跟誰都是一團和氣,最終便是庸庸碌碌,一輩子無所建樹。隻有剛柔並濟之人,該硬地時候硬,該軟的時候軟,遇到比自己弱的,便以強淩弱,以眾欺寡;遇到比自己強的,便示敵以弱,以柔克剛,這種人無論在亂世還是在盛世,都是能成就大事業之人,逢盛世則為宰輔,逢亂世則開太平,說的便是這種人。”
“不過這個李懷仁……”折從阮斟酌著道,“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有時候看似蠢笨迂腐,卻從來吃不了甚麼虧,有時候看上去精明強乾,做的事情卻又雲山霧罩讓人摸不著頭腦,這種人究竟是甚麼樣的人,老夫還真是不曾見識過!”
說著,老頭子微微一笑:“你看著,今日晚間的節度府會議,他必會讓你大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