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高興:“這也是好……”
“不可。”
周遜坐在皇帝側邊,卻突然開口。見謝正卿看來,他道:“軍隊是保衛國家的誌士,專事專用,怎能浪費時間去做種田這種事?軍隊的糧餉,自然應該全部由朝廷承擔,也該從朝廷的手裡取得。否則,士兵終日去做其他事情,又怎麼能被訓練成能打勝仗、作風優良的精良之師?”
謝正卿:!
周遜的這句話,硬生生地敲進了他的心坎裡。
這個周公子……當真是個好人啊!
謝正卿越發想要與周遜相交了。如果說君子的第一次交會,是幸運。那麼與君子的第二次交會,就是命運!
他有預感,周遜就是他要尋找的那個人(知己)!
周遜是如此斬釘截鐵。皇帝困惑地看了他一眼:“為何……”
周遜對他搖了搖頭。
皇上於是閉嘴。在繼續聊了幾件事後,天色已晚,謝正卿即將告辭。在臨走之前,他對周遜道:“今日一番交談謝某受益匪淺,敢問公子名諱?”
周遜拱手,禮儀姿態無可挑剔:“在下姓周,名一個‘遜’字。”
“好名字,周公子日後必有一番大作為!”
謝正卿表了忠心便退去,直到走到宮門口,才想起自己今天忘記向皇上提到周遜的事,微微懊惱。
等等……周、周遜?
謝正卿:……
他抓住馬車的手,微微顫抖。
那人……那個看起來那麼消瘦的人……
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巨大的驚異感從他的心裡升起。謝正卿在一陣恍惚之下,回到了家中。
下馬車時,謝正卿還在恍惚,一時不慎將一個人撞到了地上。
“兄台,抱歉,真是抱歉。”謝正卿趕緊將他扶起來,卻在看見他的麵容時愣住了,“阿采?你怎麼在這裡?”
周采被他摔了個屁股墩,又牽扯到自己跪傷的膝蓋,他自己疼得要命,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自謝正卿進宮後,他早在這裡等候多時,做出一副“剛才知道謝正卿進宮為他出頭”的模樣。他在謝府前團團轉許久,就是為了等謝正卿回來——探聽消息,又或者安慰一番,以籠絡人心。
果然,謝正卿回來時神情極為恍惚。周采遠遠地看著他,就估摸著他是被皇帝好好貶斥了一頓。
皇帝為那個周遜,簡直是發了失心瘋!
他正要上前安慰打聽,沒想到謝正卿簡直像是丟了魂一樣,一眼都沒看見他,甚至把正要表演的他撞翻在了地上。
……皇帝到底對謝正卿做了什麼?讓他精神如此不佳?
“我無事。”周采說著,看著謝正卿的臉色。他抿了抿嘴唇,道:“謝兄,我今日本是要為昨日禮數不周而道歉,沒想到到了你的府上,卻聽說你已經進皇宮去、為了我麵聖……”
“嗯。”謝正卿根本沒有在聽他說什麼,仍舊處於極致的呆滯狀態。
“謝兄,你如今這模樣……”周采咬了咬嘴唇,繼續道,“是在宮中被皇上貶斥了吧!他如今……唉,都是那個周遜,他性格最是刻薄,有沒有為難於你?”
“周遜……”謝正卿用飄忽的語氣說,“我見到了他。”
周采:?!
謝正卿這語氣……讓他很是不安。
“他沒有傳聞中那麼淺薄,也沒有傳聞中那麼刻薄。他……是一個有厚度的人。”
周采:??
接著,謝正卿在周采目瞪口呆的神情裡補了下一句話。
“當然,也沒有傳聞中那麼強壯。”
與此同時,宮中。
“先生為什麼不讓軍隊務農?反正日常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讓他們的人力資源利用率最大化。”皇帝納悶道,“種種地多好啊,朕在皇宮裡,也想讓那些宮妃去種地……”
“糧餉是軍隊的根本。若是讓軍隊務農,能夠自給自足,邊疆天高皇帝遠,很快就會出現軍隊隻聽將軍的命令、而不聽皇上的命令的情況。”周遜耐心解釋道。
“那……”皇上還有些猶豫,“隻是北邊的這樣,南邊的軍隊也……”
說到這裡,皇帝的眼神突然便是一亮:“有了!小李子!”
“在!”小李子慌忙跑來,“皇上要做什麼?”
“朕要去尋一個珍寶,宮中……不,京城中,最善於尋寶的人是誰?”皇帝神神秘秘道。
皇帝素來喜歡收集天下名石名畫,內務府早就辦熟了這份差事。小李子思索片刻,眼前一亮:“自然是內務府的張公公。”
“去叫他來。”
周遜坐在涼亭裡莫名其妙地看著皇帝這般舉動。皇帝見他看著自己,得意地聳了聳眉毛道:“你知道朕要找什麼來麼?”
周遜搖搖頭。
“當然是天底下最珍貴的珍寶!”皇帝神神秘秘道。
不多時,內務府張公公便匆匆趕來了涼亭。他長得圓胖,笑容諂媚,眼珠滴溜溜地轉著,有一股機靈勁。
周遜認得這位張公公。這位張公公很有門道路子,經常找來珍貴的字畫、首飾來博取皇帝的歡心。即使是周采見了他,也得給他三分薄麵。
“皇上,這回有何吩咐?”張公公笑眯眯地道,在看見周遜後,他又哈腰道,“周公子,那幅《賞秋圖》可還滿意?皇上說,要給您最好的,奴才在內庫裡翻了好久……”
“閒話就不必說了。”皇帝揮揮手,打斷了他,“朕找你來,是想讓你去南邊尋一東西。”
“尋一東西?”張公公眼睛轉了轉,看著兩人像是了悟了什麼,“皇上尋這東西,可是拿來討周公子歡心的?”
皇帝瞟了一眼周遜,笑了笑:“先生看到那東西,也一定會很高興。”
“哦……”張公公心念一轉,大抵是明白了。他帶著諂媚的笑意道:“不知周公子喜歡什麼?珠寶?字畫?奇石?名花?公公我都能找來……”
“水稻。”皇帝突然道。
張公公:???
“一枚特殊的水稻。”皇帝對他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