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紀眠的頭發被風吹得有幾根亂七八糟,臉上眼尾還有氣出來的可疑紅暈,這麼一開口,氣沉丹田,像是隻張牙舞爪的貓。

“我現在被創得後腰還疼。”紀眠被厲沉舟拽著,烏黑眼睛睜大,可憐巴巴地添油加醋,“我剛才都跪地上了,就是他創我!”

綠毛一臉驚奇地看著紀眠,本來還受氣包的委屈樣,在麵前這個男人來了以後,竟突然支棱起來了,而且嘴裡的話還在誇大,他瞥了一眼旁邊黑車,看著車標和車牌號就知道來頭不小,一時間又氣又心虛,連忙說:“你不要信口開河,我隻把你朋友撞倒了,你是自己站不穩倒的!”

“這有區彆嗎?”紀眠凶巴巴地揚起聲調,“反正是倒了,和飛有區彆嗎?反正人被你撞倒了,和被你撞飛有區彆嗎?”

綠毛瞪大雙眼,鼻子差點氣歪,嘿,剛才怎麼沒見這麼多歪理,現在一張小嘴能叭叭了。

“剛才我喊你去醫院,你怎麼不去?知不知道我車還撞掉漆了?而且我撞上你們兩個,也是因為你們兩個突然掉轉方向!”

紀眠正欲繼續和他掰扯,手腕上的手便緊了緊,厲沉舟溫和有力的聲音落在耳邊:“眠眠,是他撞了你?”

“嗯,對!”紀眠用力點頭,“他撞了我和薑承樂,結果現在準備跑了,連句道歉都不說,還說我們要訛他!”

他激動起來,聲調都揚高了,尾音有點顫,純屬氣的。

厲沉舟垂眸,安撫似地“嗯”了一聲,江予謙在旁邊打完電話,已經上前了:“名字。”

綠毛吭哧了一下:“什麼意思?”

江予謙:“這位先生,我們需要知道您的名字,才好和您談一下這件事怎麼處理,您的車子不也撞掉漆了嗎?還是說,您準備不負責?”

江予謙身上有和厲沉舟相似的氣場,綠毛心裡有些犯嘀咕,不想開口,抬眸,不經意地和厲沉舟對上視線。

一個人身上氣質的形成需要很多種因素,氣場更是,雖然從頭到尾,厲沉舟都未曾和他說過一句話,但身上壓倒性的,需要長期掌權才能培養出的強大氣場,如死海一般沉沉襲來,讓他心裡直發怵。

“……程風。”他覺得後頸一涼,有些不情不願。

“程風?”江予謙口吻平靜,“好的程先生,我們現在已經報警處理,既然您剛才一口咬定不是自己的失誤,方便和我一起去調監控嗎?”

綠毛聞言像是不屑,“可以啊,你讓……”

“程風。”厲沉舟突然開口,麵容堪稱平靜,“今年大概20歲,對嗎?”

程風一愣:“……你、你怎麼知道?”

厲沉舟唇角微牽:“你父親曾經在一年前領著你來厲家拜年,那時候你要比現在矮一些。”

“不過你應該忘記了。”

程風皺眉:“……那又怎麼了?”

“不怎麼。”厲沉舟語調平靜,“你爸爸倒和我是舊相識。”

程風心

臟突突跳了起來,和他爸認識,他爸是X行副行長,怎麼可能是一般人,他心裡咯噔一下,“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厲沉舟笑著,笑得如沐春風,連眼尾都微微翹起,麵容慵懶,看起來心情極好,但紀眠知道,他這是生氣了,很生氣,越生氣,笑得越溫柔,越讓人怕。

“隻不過。”厲沉舟輕輕挑起一邊眉梢,輕輕笑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老子正掙命往上爬,如果兒子進去了,你大膽猜一猜,會不會對他有影響呢?”

紀眠聽得迷迷糊糊,什麼意思,掙命往上爬?當官的還是經商的?要是當官的可以理解,畢竟官場謹慎,一點點風吹草動都容易被拽下來……

程風臉色頓時跟他的頭發一樣綠,但像是想到什麼:“我、我隻是騎自行車,你,又沒逃逸,來了也判不了我。”

“嗯,這不重要。”厲沉舟神色淡淡,“你大可以等等看。”

程風一時間愣住,眼看著男人拽著剛才受氣包似的漂亮青年上車,才突然如遭雷劈,想起眼前人是誰。

上市公司利士的CEO,是他爸和叔叔好說歹說才拉來的合作客戶。

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他整個人像是抽乾精氣似的,恍惚幾秒,就猛地衝上錢:“厲總!厲總!我給您道歉!剛才是我有眼無珠,我……!”

還未碰到車身,便被江予謙攔住,口吻冷漠,公事公辦:“請程先生注意一下情緒,現在,和我一起去調監控吧。”

紀眠腦袋發懵地看著這一幕,厲沉舟坐在主駕駛,薑承樂早就被扶上了車,等他反應過來時,車子早已駛離了那條街。

紀眠愣愣的,從剛才開始他就有點聽不明白了,這會兒他轉頭,看著厲沉舟俊美至極,又冷淡至極的側臉,問號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怎麼、怎麼就突然道歉了。

但厲沉舟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他又有點不太敢問。

腦袋裡不自覺地浮現出剛才那幕,厲沉舟眉眼冷淡,笑意淺淺,但身上的氣勢卻冰冷到讓他心裡都發怵,他已許久未見厲沉舟那副樣子,像是習慣了,忘記了一開始,厲沉舟便是如此凶殘狠戾的模樣。

但……又很複雜的,此刻,厲沉舟這樣,卻是在——

給他撐腰。

“怎麼了?”他糾結摳手時,低沉的聲音適時地落在耳邊,“身上疼?”

“不是……”紀眠眨巴眨巴眼睛,很想知道,又不好意思,總感覺這個問題問出來,拉低自己在厲沉舟麵前本就不多的智商。

指尖在方向盤上點了點,厲沉舟平淡開口:“他父親是X行副行長,和利士有合作。”

紀眠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如果利士不和X行合作,那綠毛他老子不得把他腿打斷了啊。

哇。

好計謀。

可是。

他有點擔心地:“那對利士會不會造成什麼損失呀?”

厲沉舟微微彎唇:“不會。”

喔。”紀眠放心地點點頭,想了想,認真說,“謝謝……”

正是紅燈,車子平穩停下,厲沉舟偏頭看他,窗外斑斕的車燈打在他的眉眼,拉出深邃的弧度,襯得人英俊至極,薄唇微勾:“謝什麼?”

“啊……”紀眠一愣,心裡像是突突跳了兩下,“謝謝、你。”

厲沉舟似乎笑了,笑得極輕,像是笑他笨,紀眠皺了皺眉,便聽他問:“還有哪裡疼,後背疼嗎?”

“有點……”紀眠答完的下一秒,便感覺後腰摸上一隻修長的手,他耳根一熱,小聲不滿:“……還有人呢!”

薑承樂努力把頭擰到一邊,像是在數天上的星星。

紀眠著急忙慌地握住厲沉舟的手腕,臉蛋上顯而易見的不好意思。

厲沉舟目光很是單純:“我隻是看看,不準備做什麼。”

“那……”紀眠皺了皺眉,正猶豫著,“……綠燈亮了!”

車子發動,他在一旁等了一會兒,磨磨唧唧地說,“其實不怎麼疼……但是我們要去趟醫院,薑承樂都被撞飛了。”

厲沉舟:“你沒有?”

“我……”紀眠頓時心虛了一秒,“我……我也算是嘛。”

厲沉舟抿了下唇,笑意淡下去:“眠眠,下次關於你的事情,不可以誇大。”

紀眠諾諾地點頭“哦……”其實心裡還是有點不服氣的。

他腦子一轉,悄咪咪抬眸看向厲沉舟,難不成……是厲沉舟擔心他?

剛才抓著他的手腕,像是手心都出汗了。

他愣愣的樣子很呆,心裡又像是上次那樣,感覺被戳進去了一點,麻麻的。

到了醫院,紀眠的膝蓋和後腰有種火辣辣的疼,他估摸是在地上蹭破皮了,不太嚴重,厲沉舟掛號時,他也沒提。

等進了診室,厲沉舟讓他撩起來衣服,他才反應過來:“我也要看看嘛?”

“嗯。”厲沉舟的語氣不容置疑,“有人表麵上看不出,實際上內臟壞了,你想這樣嗎?”

紀眠嚇得小臉一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厲沉舟撩著他的衣服,“那就要乖乖聽話。”

一旁的醫生見了,笑了笑:“這是您弟弟?”

現在同性合法,但依然有不能認同的人,這無可厚非,紀眠本以為厲沉舟會反駁,但沒想到他輕輕“嗯”了一聲:“我弟弟。”

“感情真好。”醫生看完薑承樂的,讓他去拍個片,又來看紀眠的,“這裡疼嗎?這裡呢?頭暈嗎?這裡疼不疼?”

紀眠戰戰兢兢:“不疼,有點,這也不疼。”

“好,沒事。”醫生笑,“彆怕,你比你朋友的輕多了,皮肉傷,回去多養養,這兩天估計下不來床。”

紀眠一聽沒事,立刻高興了:“謝謝醫生!”

醫生:“我給你開點藥,晚上塗一塗,化開瘀血就好了。”

“好。”厲沉舟接過單子,“謝謝醫生。”

紀眠本想和薑承樂一起去拍

片子,但薑承樂製止了他,他就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厲沉舟去拿藥。

他張了張口:“誒……”

厲沉舟扭頭:“怎麼了?”

像是想到什麼,他口吻平靜,“眠眠,現在你應該叫我哥哥。”

嗯?

紀眠微怔,隨即臉上一燙,被這個稱呼羞恥到了,怪不得厲沉舟剛才不否認,原來在這裡等著他!

心機,太心機了。

這是什麼古怪的小癖好。

他彆彆扭扭,吞吞吐吐,心說疊詞詞,惡心心。

真叫不出口,比老公還羞恥呢。

他紅著眼尾,潤黑的眼睛含著水,像是被欺負了,憋出一句:“哥哥……”

尾音輕顫,不情不願。

“嗯。”心中惡劣念頭被詭異地填滿,厲沉舟眸中閃過愉悅,但麵上不顯,叮囑道,“不要亂跑,我去給你拿藥。”

紀眠垂著腦袋:“好。”

等薑承樂拍完片子,沒什麼大事,又聯係了他家裡人,紀眠才跟著厲沉舟回去。

他膝蓋上火燒火燎的,褲子上都是摔出來的灰塵,連忙上樓換衣服洗澡。

脫下褲子,他定睛一看,才發現腿上確實破了,不大,隻是一點點皮,應該沒有後腰嚴重。

可惡的綠毛。

小心翼翼洗完,推門出來時,被熱水一澆,後知後覺地,腰才開始陣陣發痛,都有點直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