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約好的不談周奕歌呢?
他不耐地喝了口牛奶,把那點煩悶順下去,拎著給厲董買的咖啡,去了旁邊的普通員工電梯。
36樓隻有兩間辦公室。
左邊是KL申城分部負責人,右邊是CEO。
夏澈沒怎麼猶豫,敲響了右邊辦公室大門。
“進。”
“厲董。”夏澈推門而入,把咖啡放他桌子上,不卑不亢道,“找我有事?”
“新品?有心了。”厲文看著那杯咖啡,等許久的不耐稍有緩和,開口就是,“嶺南那個項目辦得很漂亮啊。”
“運氣好。”夏澈可不會傻愣愣站著等他“賜座”,自顧自拉過椅子坐下。
厲文眼睛眯起來:“夏澈,在這行乾挺久了吧?”
“不算短。”夏澈輕哂,直接開口點破,“您要給我升職加薪嗎?”
厲文:“……”
厲文最討厭夏澈這點。
看起來吊兒郎當口無遮攔,其實心底比誰都亮堂。
夏澈想處好的關係一定能處好。
反之,要是說了什麼讓人不舒服的話,那一定是故意的。
夏澈和厲文的矛盾高層都知道,也就基層員工看不出來。
他不給麵子,厲文也不裝了。
“我們有這個打算。但申城公司體製完善,對你這樣的人才來說缺挑戰性,限製發揮。我和總部推薦一下,調你去南洲的盛炎任CFO,怎麼樣?”
“CFO?”夏澈撥了撥劉海,擋住眼裡的嗤笑。
真想把厲文這話錄給裴燎聽聽。
姓裴的太低估他了,還說他被調走頂多當部門負責。
結果呢,厲文可是要他去當首席。
“您都做好決定了,我的意見不重要吧。”
到這個地步,夏澈不想再廢話。
“不過,”他站起身,臨出門前,回頭衝厲文笑了笑,“起碼要等我過完年,領完年終獎。”
……
夏澈出門被負責人逮到,拉去開了兩小時會,到午休才被放過,一肚子火沒地發泄。
也不是怕厲文,就是總部那邊效率太慢,他還沒有跟人徹底撕破臉的資本。
夏澈沉著臉下樓。
他辦公室靠牆,回去必須經過裴燎辦公室。
路過的時候,腳步一頓,抬手衝玻璃窗“咚咚”兩下敲。
正看文件的裴燎抬起頭,流露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夏澈往自己辦公室指了指。
暗示意味很明確:【過來。】
裴燎看懂後,竟然搖頭。
夏澈冷眼,無聲比口型:【你不是有事?】
裴燎低頭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表情嚴肅。
幾秒後,夏澈郵箱“叮”了一下。
【裴:你在生氣,我不敢去。】
夏澈:“……”
誰能想到,KL的高嶺之花裴總私下這副德行?
習以為常的夏澈靠在全透玻璃上,當著裴燎麵打字回複。
裴燎郵箱新消息提示音接二連三響了好幾下。
【X:看不出來您那麼惜命^_^】
【X:再皮截圖發公司群^_^】
【X:十分鐘後消氣,彆遲到^_^】
“^_^”是夏澈陰陽裴燎的專用表情。
他們沒有微信,隻用短信和郵箱聯係。
夏澈跟彆人聯係,都儘量一條信息把內容打全,隻有對裴燎,才會迫不及待頻繁輸出,唯恐攻擊速度不夠,敗落下風。
幸好姓裴的手速太菜,每次線上交鋒都是他贏。
很爽。
夏澈發完,關了手機就往自己辦公室走。
背後有人盯,但他不怎麼在意,反正裴燎總是這樣,喜歡看著他發呆,也不知道在yy什麼暴揍他的爽文場麵。
辦公室門被重重打開,又被輕輕合上。
生怕吵醒外麵趴著午睡的同事。
夏澈是個很擅長自我調節情緒的人。
說十分鐘就十分鐘,等裴燎進來,他已經靠在椅子裡心平氣和讀《刑法》了。
裴燎敲門,用下巴點點夾滿便利貼的書:“還沒看完?那麼多批注?”
夏澈大學就喜歡看法律書籍。
“熟知各個國家法律,才能避免錢賺多了吃牢飯。”夏澈合起《刑法》,把裡麵所有的便利貼蓋得嚴嚴實實,雙手交叉置於膝蓋。
他輕佻道:“真準時,使命必達啊裴總。彆拘束,隨便坐。”
明明隻是出於客氣才讓人隨便坐,裴燎卻把“使命必達”貫徹到底。
轉了一圈,真就推著轉轉椅坐到他身邊,相距不過半米。
不疏遠不親近,一個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
夏澈無語片刻,沒撤開,也轉了半圈,兩人麵對麵。
“這麼急著找我?是不是哪個項目出問題了?還是有什麼‘聚寶盆’能進去撈撈?”
兩人私下經常約合作。
單靠工資,夏澈不可能年入八千萬,想發財必須學會錢生錢。
而有能力的人湊一起,生錢效益幾何倍增長。
合作共贏的事,傻子才會因為私人感情拒絕。
他們私生活天生不合拍,除了工作項目沒其他可聊話題,於是夏澈理所當然以為,這人來找他說新項目之類的。
結果裴燎安靜片刻,在他不耐煩的前一秒,兀然開口,問:“可以不喜歡周奕歌了嗎?”
“……”
氛圍驟然微妙。
周奕歌一直是兩人之間最敏/感的話題,像顆不定時炸彈。
他認識裴燎多久,就喜歡周奕歌多久。
或者換句話說,他喜歡周奕歌多久,就跟裴燎不對付多久。
夏澈喜歡周奕歌整整七年。
裴燎認識周奕歌更早,估計比他還慘。
事業愛情都同病相憐,夏澈對他容忍度很高,不至於為這個生氣,無語道:“少管閒事,長命百歲。裴副總經理,你可以出去了。”
都情敵了,撂兩句狠話也正常。
他相當大度。
裴燎要是和平常一樣識趣兒,現在就改打住話題,離開辦公室。
但今天的裴燎相當不識趣。
不僅不閉嘴,還堅持反問:“什麼時候,可以不喜歡?”
夏澈有點不耐煩:“你中午吃撐了來找事?”
裴燎被嗆也不生氣,執拗地看著他。
夏澈心裡隱隱冒火,壓低嗓音道:“他結婚我就不喜歡了,滿意嗎?”
裴燎漂亮的灰綠色瞳孔輕顫。
不等回話,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兩人同款手機默認鈴聲,齊齊低頭——
鈴聲屬於夏總監。
夏澈看到來電顯示,麵色古怪了一瞬。
裴燎離得太近,也看到了。
他抿起薄唇,看夏澈遲疑兩秒,點下接通。
“澈哥中午好!”青春活潑的少年音從聽筒傳出,脆的裴燎都能聽見,“沒有打擾你工作吧?”
夏澈神情忍不住放緩,笑道:“巧啊,剛午休。”
他聲線本就清越,這會兒漫上真情實感的笑意,溫柔得快溢出水。
裴燎纖長密集的睫毛輕輕下垂,心不在焉地轉動椅子,用側臉對著夏澈。
像嫌棄他的做作,不太想聽。
夏澈懶得理他,笑眯眯跟周奕歌聊天。
跟他聊天的人很幸福。
因為他什麼都能聊,是個不會冷場的傾聽者。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跟夏澈聊天的。
周奕歌是擁有特權最多的那個。
周奕歌說開心了,才後知後覺想起正題:“對了澈哥,我讓裴哥替我送的請柬你收到了嗎?”
夏澈一愣:“請柬?”
“是啊,裴哥沒給你嗎?我明明囑咐他一見到你就把東西給你的。”周奕歌咕噥道,“哥,我和寧恬結婚,你一定要來給我當伴郎啊!”
伴、郎?
胸腔被人猛地砸下一拳,夏澈怔忡在原地,僵成了石塑。
這話拆開每個字他都認識,組合在一起……
他想:我是文盲。
過了好一會兒,才認清擺在眼前的事實——
周奕歌真要結婚了。
他其實應該感到難過,但經過剛剛和裴燎的對話,此刻竟然荒謬得有點想笑。
夏澈下意識往裴燎那兒看。
不出所料,同病相憐的人總是樂於嘲弄彼此。
“幸災樂禍”的情敵在笑。
裴燎側對著他,嘴角弧度小幅度上揚,視線落在正前方的仙人球盆栽上,魔術似的掏出張紅色信箋,用修長的食指漫不經心推過來。
輕聲細語道:“使命必達。”
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