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歌的請柬並沒有乾擾夏澈情緒太久。
因為電話剛掛,辦公室門就被秘書敲響了。
“夏總,順承集團給的文書有問題。”
夏澈乾脆利落地把請柬扔進抽屜。
“我去看看。”
都投行了,為錢不要命一點很正常。
夏澈上班以來,休滿兩小時午休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拎起外套,風風火火離開辦公室。
暫時沒事的裴燎則靠在椅子裡,挑了下眉。
夏澈最讓人佩服的一點,就是乾正事不帶絲毫個人感情。
比如和裴燎合作的時候。
又比如兩年前周奕歌告白成功的潮熱夏晚。
那天海城蓮花池景區新建成,還沒對外開放,園區裡隻有三個人。
周奕歌,寧恬,以及投資人夏澈。
蓮花池項目前期沒人看好,差點停工,要不是夏澈一意孤行砸錢,海城就沒那麼出名的打卡點了。
竣工前一周,兩人在酒店對公文,周奕歌找上門,問能不能帶喜歡的女孩做第一批遊客。
話意太明顯,裴燎聽得直皺眉。
夏澈才是最喜歡蓮花的那個。
裴燎知道,周奕歌卻不知道。
但這沒法說,周奕歌是鐵直男,對他而言,他們是一輩子的好哥們,兄弟間這點請求完全不過分。
夏澈怔忡後爽快答應,托關係親自帶他們進去,又悄悄從小門離開。
裴燎還怕他來找自己哭。
結果對方出門打車直抵機場,次日拿下了京城的紅旗項目,交流會上意氣風發,看不出半點失戀模樣。
至於他怎麼知道的?
哦,很不幸,那晚他是喝了酒的周奕歌、和沒有駕照的寧恬的冤種司機,在園區外和夏澈一起見證這段愛情。
隔日還被公司遣去京城,配合夏澈工作。
再然後,夏澈就跟沒事人一樣,對周奕歌還那麼好。
想到這,裴燎閉上眼睛,按了按太陽穴。
他看到的夏澈沒事人一樣。
他看不到的呢?
……
如果知道裴燎在想什麼,夏澈肯定會勸他每半年體檢多加一項腦CT。
金融行業沒有外界看到的那麼光鮮亮麗,想要賺錢往上爬,就要做好全身心投入事業的準備。
他畢業後飽覺都沒睡幾次,哪來的時間感時傷懷?
周奕歌脫單撞上季度考核,這次結婚又遇到年底調職,好不容易才空出三天參加婚禮。
和裴燎飛海城的當天,還差點因為酒局誤機。
昨晚陪客戶乾了兩瓶白的,這會兒腦袋發懵,躺在椅子裡閉目養神,有氣無力問旁邊那人:“今天幾號?”
“27。”裴燎把椅子調到和他差不多的平展度,也躺下來,“怎麼?”
夏澈悵然道:“有點不真實。”
收到周奕歌請柬20天了。
然而對比七年暗戀,還是太突兀。
他放下隔板,轉過身:“你什麼時候聽說的?”
裴燎沒放下隔板,聲音模糊:“比你早半天。”
他出差回來走海城轉機,周奕歌知道後想請他住一晚,順便親手遞請柬。
但裴燎怕麻煩,懶得退票,想都不想直言相拒,周奕歌勸破嘴皮子也不改口,最後淩晨兩點開車到機場,專門送一趟。
夏澈聞言,很輕的笑了聲:“借口。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那可是周奕歌,你不想看到請柬才不願意多留一天吧。”
裴燎否認說:“我有事。”
“什麼事比見他急?”夏澈嘲弄,“總不能為了逮我遲到?提醒一下,國內有打卡機。”
夏澈上班永遠在規定點前三分鐘到崗,偶爾還遲到一兩分鐘,回國三年經常錯失全勤。
而國外總部沒有打卡機製,隻要不被舉報,月底都能拿錢。
夏澈人緣好,同事喜歡領導愛,按理說不愁全勤。
偏偏天不遂人願,給他搞來個不定因素:裴燎。
不定因素特彆愛抓他遲到,抓到也不報告上級,就威脅他請吃飯。
夏澈能怎麼辦?
當然是為了八百刀的全勤,請八十刀的金拱門豪華桶了。
他的提醒是諷刺對方惡行。
怎想裴燎倒打一耙:“我要遲到了,你會乾什麼?”
夏澈毫不猶豫誠實道:“要你請吃黑珍珠。”
次次被請金拱門的裴燎:“嗬。”
夏澈壞得坦蕩:“對啊,你怎麼沒借機敲詐過?隻要價格在全勤內,我肯定都同意。”
裴燎說:“我目的又不是飯。”
夏澈頓悟:“懂了。”
意不在飯,在羞辱我。
裴燎漠然:“你沒懂。”
夏澈不想糾結自取其辱的話題,轉而回插一刀:“問個八卦。”
裴燎:“說。”
夏澈:“你剛拿到請柬,有沒有在飛機上抱著哭?”
“……”裴燎終於放下隔板,眼神森然,“我不愛哭。你想哭?”
夏澈嗤之以鼻:“怎麼可能。”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移開視線,彼此眼中寫滿了不相信。
直到空姐終結這場沒有硝煙的對峙。
“先生打擾了,這是我們今天提供的午餐菜單,二位看看是否有需要?”
看空姐一直彎腰屈蹲,夏澈乾脆幫裴燎一起點了,省得對方多問一次。
裴燎在走神,也不知道腦子裡想什麼,等人走了才問:“點的什麼?”
“去菜椒的加熱三明治和水果蛋糕。”夏澈躺回去,“盒飯有芹菜,少爺你又不能吃。”
KL敢當正主麵稱呼少爺的,隻有夏澈一個。
裴燎沒計較,無聲勾起唇角:“謝謝。”
夏澈敷衍擺手:“客氣。”
昨晚沒休息好,夏澈吃完沒多久就睡了,醒來剛好落地。
兩人隔著半臂距離,並肩往外走。
沒出站就聽遠處有人喊:“澈哥!裴哥!”
周奕歌親自來接機,手上還牽著寧恬。
裴燎略一垂眸。
正好夏澈也抬了眼。
兩人心照不宣罵了場默戰,目標統一:
【好好裝,彆暴露。】
他們罵的太久,被無視的周奕歌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抱怨。
“兩位哥,瞪什麼呢?我都站這兒了!”
夏澈率先收戰,臉上沒有半分異樣,笑著把分量不輕的禮盒遞過去:“好久不見,喏,新婚禮物。”
“這什麼……我操!這個模型十好幾萬吧?嗚嗚嗚嗚嗚澈哥你破費了!”
周奕歌淚眼汪汪,張著胳膊就送過來一個擁抱。
夏澈卻單手握拳,指節輕抵著他肩膀推開:“快結婚的人了,穩重點。”
周奕歌站穩後,他便毫不留戀收手,一如曾經無數次那樣,不越雷池分毫。
他不夠坦蕩,所以不能接受對方的坦然,那是對彆人的不尊重。
周奕歌不在意地垂下手:“裴哥禮物呢?”
“快遞在路上。”裴燎言簡意賅。
周奕歌譴責道:“網上買的?敷衍!看看我澈哥!”
“跟他是比不了。”裴燎平直的語調終於帶了點頓挫,“但我也挑了十幾分鐘。”
夏澈:“。”
周奕歌:“……”
裴燎這張嘴啊。
三人同時沉默,還是寧恬打破尷尬,大大方方跟他們打招呼。
“裴哥下午好。好久不見,澈哥還是那麼好看。”
寧恬比周奕歌大三歲,脫離寧氏自立門戶,開了個娛樂公司單乾,工作能力比周奕歌強,前年還和KL有過合作,負責接洽的就是夏澈。
老熟人不需要敘舊,四人酒店放完行李直入正題。
“流程差不多了,你倆那麼聰明,跟兩次彩排就夠。四個伴郎四個伴娘,兩兩進場,澈哥,你跟裴哥走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