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周奕歌神經大條,沒在意這些細節:“澈哥你來京城後適應的很快啊,以前來過嗎?”
夏澈手一頓:“來過。”
“真來過?咦,我怎麼記得你一回國就去申城了。”周奕歌疑惑,“你背著我偷偷來這玩?!”
“我來玩還偷偷的?”夏澈無奈,“十多年沒來了,是更早的時候,我在這兒……上過四年學。”
裴燎喝進口中的湯霎時沒了滋味。
他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沉:“周奕歌,怎麼吃飯都不耽誤你說話?”
“好久沒見澈哥,甚是想念。”周奕歌解釋,“這不沒忍住嗎。”
“那你現在給我忍住。”裴燎說,“安靜點。”
夏澈看得歎為觀止。
對喜歡的人都這副德行,這輩子能談上戀愛有鬼了,哪個菩薩受得了?
裴燎冷臉的時候還挺駭人,周奕歌立馬閉嘴。
可不多會兒,他又憋不住了:“澈哥你不是在申城上的學嗎?怎麼會跑京城來?”
裴燎忍無可忍:“周——”
後倆字沒說出來。
因為旁邊的夏澈在他大腿上拍了拍,示意他彆那麼凶。
他解釋道:“我初中在這上的,跳了一級,考上高中不到一年家裡出了點事,輟學回到申城,過了陣子才回來,接著上了兩年國際班,考出國。”
裴燎垂下睫毛,視線落在他搭著自己大腿的那隻手上。
周奕歌說:“那你這中間耽誤了起碼兩三年?可我記得你十七歲就出國了啊。”
“嗯。”夏澈平心靜氣地說,“我小學也跳級了,考上高中的時候十二歲。”
周奕歌:“……”
周奕歌默默看向裴燎:“你也是跳級?”
“嗯。”裴燎也挺平靜的,“我十三歲上的高中。”
周奕歌:“……”
好好好,就他一個十六歲上高中是吧?
人比人,氣死人。
周奕歌滿臉羨豔和悲憤,終於徹底噤聲,沉默進食。
他眼睛時不時往夏澈和裴燎身上瞟,試圖看出跳級學霸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彆。
結果一頓飯下來,區彆沒看到,隻看到他澈哥在十二點的時候按掉個鬨鐘,從旁邊包裡拿出幾板藥,挨個拆開後一把遞給裴哥。
裴燎不樂意吃,苦大仇深的樣子似乎藥片比高考還難對付,借口多得能出書。
結果他叭叭半天,夏澈冷眼瞪了他一下,他立馬就噤聲了,默默接過藥片一把吞,動作相當利索。
原來他們關係這麼好嗎?
周奕歌有點奇怪。
但具體奇怪在哪裡,又說不上來,總感
() 覺兩人之間氛圍怪怪的,有種旁人插不進去的融洽。
上一次這麼感覺,還是在他舅舅和小舅舅之間。
該念頭出來,周奕歌麵色驚慌,喝水都差點咬到舌頭。
他被自己的猜想駭到,連忙狂扒兩口飯壓驚。
錯覺,一定是錯覺。
舅舅對小舅舅是愛情,裴哥對澈哥一定是友情!
畢竟,裴哥可是有個惦記十幾年的白月光呢。
……
飯後,周奕歌要去北郊區那邊的工廠,離得太遠,沒讓夏澈送,自己打車前往。
裴燎和夏澈終於能回家過剩下的周末時光。
裴燎輕哼一聲,嘲諷還在看出租車的夏澈:“眼睛都黏上了。”
夏澈記下車牌號,懶得多解釋,給周奕歌發了個注意安全的消息:“走吧。”
“你保證過,不喜歡了。”裴燎不滿。
“是不喜歡了啊。”夏澈說,“這麼在意,你還沒死心?”
裴燎否認:“我不喜歡他。”
不喜歡還防我跟防賊一樣?
嘴硬。
夏澈警告道:“你喜不喜歡不重要,彆去打擾人家生活。”
“你不信我。”裴燎鬱悶地雙手抄兜。
“你也不信我。”夏澈把他衝鋒衣兜裡的手拿出來,換自己的伸進去,掏出車鑰匙,“我現在四大皆空,對情情愛愛沒興趣。”
裴燎心道那可不行。
你沒興趣,我怎麼辦?
他暗示道:“網上說,走出失戀最好的方式,是開展一段新的感情。”
“……”夏澈好笑道,“你要給我介紹?”
裴燎不吭聲了。
夏澈當他隨口閒聊,也沒在意。
他們並肩朝地下車庫走去,夏澈忽然說:“我記得我們是校友?”
“你知道?”裴燎怔忡停下腳步。
“肯定知道啊。”夏澈低笑一聲,“有錢有顏有成績,你在我們那屆是名人呢,學長。”
“學長”兩字說出來,他就後悔了。
完蛋,某人肯定要蹬鼻子上臉占口頭便宜。
然而出乎意料,裴燎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調侃他。
沉默到上車,才緩聲接過話茬:“你本來該是我學長。”
夏澈愣了下,又笑了:“嗯,本來該是。”
裴燎死死蹙著眉,一臉苦大仇深般的表情,看得他真想拍照存檔,方便以後取樂:“不敢問啊?”
裴燎坦然:“你的私事,問了你會趕我走。”
原來是擔心這個。
夏澈歎了口氣:“問吧,恕你無罪。再憋都要憋出病了。”
這悶葫蘆難得願意開口,他心情還算不錯,也樂意配合
又不是什麼特彆秘密,祝億鵬那幾個人都知道。
……等等。
他怎麼能把裴燎放到和祝億鵬平起平坐的地位?
話已出口,再後悔就晚了。
裴燎問:“為什麼退學?”
夏澈有些懊惱,心不在焉道:“因為被退訂了。”
裴燎:“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夏澈不甚在意地說,“被領養後再退還給孤兒院,簡而言之,退訂。”
“嘟——”
鳴笛沉悶刺耳的聲音在滿是車輛的道路上此起彼落。
夏澈找準時機切入最左側車道,餘光瞥見堆拆遷中的建築,輕輕抬起下顎:“知道那裡原來是什麼嗎?”
裴燎順著他指引看去:“好像是哪個公司的辦公樓?多年前破產,樓早就空了。”
一個很小的公司,不值得鄢東太子爺記住名字。
夏澈早有所料,為他科普道:“榮喜,一個做舊款能源的小公司,十七年前因為產品質量問題,賠付客戶及合作商金額超過十億,一個月後宣告破產,債務至今沒有還清。”
裴燎聽出端倪:“你怎麼……”
那麼清楚?
“榮喜老板就是我的上一位養父。”夏澈無奈輕哂,“他和他的妻子在我九歲那年收養了我,把我帶到京城,破產後沒有養我的能力,隻能將我退還給原來的孤兒院。”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很淡,也沒有過激反應,好像隻是一件很平常沒有波折的事。
但裴燎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心臟不規律地緊縮,壓得胸口生疼。
某人三言兩語解釋得清晰明了,讓人找不到多問的切入點。
裴燎隻能一路上緊盯著他,試圖找出破綻。
那種強烈的侵略性探究又來了。
相處這麼久,夏澈已經習慣,任由他打量,若無其事地開門進屋換衣服。
今早起晚了,他換衣服時隨手抓了件不常穿的寬領深v內襯。
大衣和襯衫脫掉,從脖頸到鎖骨,大段肌膚裸露在外,即便有暖氣,也凍得打了個顫。
“裴燎,幫我拿一下那邊的披肩。”他轉過身,“就是昨天你——嘶!你乾什麼?”
裴燎動作太突然,夏澈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握著肩膀抵在玄關櫃上。
上半身被披肩裹住,裴燎卻沒放開他,略顯粗糙的拇指將衣領順著肩膀往下拉,按在右側頸肩的鎖骨上——
那裡有一道約莫十厘長的深褐色疤痕。
“你跟我說過,”裴燎胳膊把人圈住,不給他一點逃跑的機會,“這道疤十二歲留下的。”
“什麼時候?”夏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忘記了掙紮,“我怎麼會跟你說這個?”
裴燎手指一縮,片刻後,單手握住夏澈兩個手腕卡在身後,左腿膝蓋微曲,抵住他下身可能活動的空間,答道:“剛剛。”
因為過於震驚被任由擺布的夏澈:“?”
裴燎:“詐你的。”
夏澈:“???”
裴燎:“所以怎麼來的?”
夏澈:“。”
夏澈動動被禁錮的手腕,緩緩吐出一口氣:“你最好抓一輩子,不然你死定了。”
“乾都乾了。”裴燎不為所動,破罐子破摔,“生前哪管身後事?”
夏澈閉眼。
這廝非要用如此極端的方式來滿足好奇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