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大醫院距離坪河鎮約莫五公裡,出租車司機聽說兩人情況後,油門踩到底,十來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夏澈以為他們這種旅遊吃菌子中毒的情況是絕無僅有,進了門診才發現,原來不過家常便飯。
“你倆幸運啊。”醫生一邊開病例,一邊感慨,“中毒出現幻覺的其實不多,你們就吃了一點,竟然都看見了小人,還挺齊心協力的。”
槽多無口,夏澈繃著臉:“齊心協力是這麼用的嗎?”
“大差不差嘛。”醫生見怪不怪樂嗬道,“幸好吃得少。去打兩瓶水吧,有條件的話辦個臨時床位觀察一下,以防後續還有彆的狀況。”
吊瓶掛上架子的時候,夏澈還有點恍惚。
他靠在床頭,疲憊地按著太陽穴,喃喃道:“……做夢一樣。”
隔壁裴燎已經躺下了,聽到他說話,無力地翻了個身:“我還是能看到你耳朵。”
“……不用再給我描述了,我情況沒比你好多少。”夏澈攥緊拳頭,“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裴燎想了想說:“有機會讓你看看。”
夏澈:“?”
他是真能長出狐狸耳朵還是怎麼?這怎麼讓他看?
夏澈黑著臉:“指望你一個辨彆不出鱸魚鯽魚的人辨彆菌菇,我還是太信任你了。”
“你喜歡吃蘑菇,我才收下的。”裴燎腦袋埋進枕頭,在被子裡拱了兩下,挫敗道,“對不起。”
“你知道我喜歡吃菌菇?”夏澈歎了口氣,“行吧,也怪我,沒提前問你一聲。”
他拿出手機:“明早的飛機是趕不上了,我改個簽,晚上再走。”
裴燎悶悶“嗯”了一聲,又自閉了會兒,緩緩坐起來:“我付不起改簽商務艙的錢了。”
“我給你付,小窮光蛋。”
夏澈改簽完給岑總打電話請假,剛說了個開頭,就遭來對方好一番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想過你們出差有人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但打死都沒想到會是我們夏總哈哈哈哈哈哈!”
夏澈咬牙切齒:“我這算工傷啊,岑總,這麼幸災樂禍合適嗎?”
“哎喲……不好意思,我實在太意外了。”岑總笑得快要岔氣,“孤家寡人的躺醫院裡也太可憐了,怎麼辦阿澈?要不要我派人去探望你?”
“誰教給您亂七八糟的叫法?”膩歪的稱呼讓夏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老板您正常點,我本來神智就不太清醒,您再刺激我就要辭職了。”
“哎!可彆!我開玩笑的!”岑總嚇了一跳,“你要辭職了,總部那邊不得殺了我!”
總部對夏澈的重視,有眼力見的人都知道。
好比KL的那位太子爺前不久公開針對申城的厲董,厲文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夏澈要真因為他離開KL,岑總以後的日子隻怕不會好過。
他說:“你可千萬彆生氣,就躺醫院好好養病
,我給你批一周假,這期間你線上辦公就好。”()
夏澈虛弱點頭:謝謝岑總,我沒問題後會儘快回公司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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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好再說,最近不急。對了,聽說這次出去有事耽誤,鄢東那位裴總也沒回來,你們現在不會在一起吧?”
“……”
這很難解釋。
他含糊其辭道:“不太清楚,我們不熟,早就分開了。”
隔壁當事人雷達敏銳,轉頭無聲盯著他。
夏澈食指貼唇,對他比作噤聲的手勢:“嗯,您彆擔心,他那麼大人了,能照顧好自己……”
兩人又寒暄幾句,掛了電話。
裴燎咬著字音道:“我們不熟?”
“……”夏澈齒尖輕咬下唇,“官方說辭,聽不出來?”
裴燎蹙眉:“我們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嗎?為什麼要裝不熟?”
“畢竟不是一家公司的,就算非對家,也不是能親親我我站在岑總麵前拜把子的關係。”夏澈生硬地轉移話題,“你不跟你爸請個假?”
裴燎聞言,苦惱地握著手機:“我在想借口。”
“借口?直說你中毒了,難道你爸不給你假?”夏澈疑惑,“裴董對你嚴苛到這種程度?”
“不是假不假的問題。”裴燎組織了一下措辭,“他這個人比較難以描述。”
夏澈倒抽口冷氣,捂住耳朵:“不聽不聽彆說了彆說了,知道越多死得越快,我不想了解豪門秘史。”
“想什麼呢?”裴燎翻身下床,推著掛點滴的杆坐在他身邊,把他紮著針的那隻手拿下來,“放好了,不然等會兒要腫。沒有什麼秘史,頂多算八卦。”
夏澈眼珠微動:“多大的八卦?”
“就算知道了你也能長命百歲的八卦。”裴燎好笑地看著他,“圈子裡人都知道裴董事長是個很倔的人,其實不止工作,在家更倔。”
“大男子主義,古板封建保守……總之,網上對直男癌的刻板印象,他以前都有。”
實在是很大公無私、不近人情的評價。
夏澈謹慎地問:“以前都有,現在沒了?”
裴燎淡定道:“我們倆既然能同時活到現在,過程中總要互相磨合。”
夏澈簡直不要太了解他,冷笑一聲:“你就扯吧。”
看小裴總這樣子,怕不是互相磨合,而是裴董單方麵被磨合。
他想問問這人小時候過得什麼日子。
薄唇剛動,電話鈴聲不合時宜響起。
他低頭看去,鬆了口氣——終於不再是自己的了。
手機主人裴總大大方方亮出屏幕,上麵【Z】的昵稱很醒目。
夏澈有點猶豫要不要出門回避:“你方便嗎?”
“沒什麼不方便。”裴燎從椅子坐到了他床邊,“好冷,分一半被子。”
夏澈“嘖”道:“你不能回自己床上躺?”
急診那邊床位滿了,少爺又不樂
() 意睡走廊,他隻好辦理空房較多的vip雙人間,兩張床間隔不過兩米,那麼長的腿跨一步就到了,非擠在這裡乾什麼?
他看裴燎不動,還想再趕,對方卻接通了電話:“媽。()”
夏澈:。()”
合著跟你媽打電話,挨我這麼近不怕被聽到?
毛病。
病房空調溫度不夠,他碰到裴燎冰冷的手,心道作孽,往右邊坐了坐,單手拍拍空地,掀起被子,示意某人坐進來。
裴燎這回切實感受到了和之前待遇的不同。
夏澈對朋友好得無可挑剔,以前裴燎走路都會被罵兩句,現在作成這樣,竟然還能得到一半床位。
換個人麵對這種轉變,大概會感動到落淚。
但裴燎想:不夠。
他克製地倚靠在床邊,跟夏澈保持了半掌距離,握著手機道:“怎麼突然打電話?誰?姓岑的給您打電話問我回沒回家?”
夏澈眼睛看著手機,出於禮貌,有意回避他跟家裡人聊天,可空間就這麼小一點,兩大男人擠在一米五的小床上,打哈欠都尤為明顯,更彆提說話聲了。
耳朵被迫容納進裴燎好聽低沉的聲音,他心不在焉的腹誹岑總:人情世故可是被你們這群人玩明白了。
他和裴燎一起出的差,知道他中毒進醫院,趕忙借機發揮,跟人家家長虛情假意關心冷暖,聯絡感情還顯了存在感,真是好心機。
夏澈歎了口氣。
好啊,又雙叒叕是輪為資本主義工具人的一天。
一旁的裴燎聽到歎息聲,以為他打點滴不舒服,換了打針的那隻手拿手機,邊回複電話裡的人,邊把胳膊從他肩膀上越過,握住輸液管。
被掌溫暖過的藥水灌入身體,紮針的手瞬間暖和起來。
之前用來給紮頭發的手鏈,在來醫院的路上,就回到了原主人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