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咧嘴樂了:“那必須啊,你可是我的老板。”
楚究這隻鳳此時心情有點舒暢,也不知道是被他最後這句話裡的哪個字給討好了,連方才在車裡受的憋屈氣也就煙消雲散了。
兩人腦袋湊在一起低聲交談,姿態是兩人不曾意識到的親密,他們沒私聊幾分鐘,又有人過來寒暄。
鬱南自知自己不是什麼名人,充其量是個人名,有張身份證卻沒什麼身份,趁著沒人過來寒暄的空擋,說要去洗手間,開溜了。
開溜速度之快,不亞於腳底抹油,楚究都沒來得及揪回來,人就跑遠了。
鬱南到洗手間洗了個手,揉了揉僵硬的臉蛋,心想當那麼大一個老板也不太容易,出入公共場合就要應酬那麼多人,太難。
鬱南洗了個臉之後就清醒了,他怎麼能同情資本家呢,楚究一年賺多少錢,再不容易也變得容易了。
來人是楚究的大學同學方漠亨。
方漠亨:“終於輪到我和楚董打招呼了。”
楚究:“你小子躲在角落看我焦頭爛額。”
方漠亨比楚究大一歲,富二代中先成家後立業的代表,大兒子上小學,二兒子上小班,三女兒才滿月,稍稍凸起的肚腩說明他事業有成,家庭幸福,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方漠亨調侃道:“你小子,看樣子八塊腹肌人魚線都還健在啊。”
方漠亨羨慕之餘還有點惋惜,留學時他和楚究是數學係的兩枝花,可現在他已經晚節不保了,一腳已經邁進了中年油膩男的行列
楚究:“看來結婚很養人。()”
方漠亨:那可不,老婆坐月子,吃不完我吃,孩子吃不完的也是我吃。?()_[(()”
楚究:“嗯,很幸福。”
一個結了婚,一個沒結婚,忽然就沒了話題,談工作又顯得太正式,還好方漠亨不是個悶葫蘆,很快找到了話題。
他看向楚究已經空了的身側,笑問:“他誰啊?”
楚究:“鬱南。”
今晚楚究已經說了很多遍這個名字,不厭其煩。
方漠亨:“嘖,誰問你名字,我問的是身份。”
那人看著就是楚究喜歡的類型,外表長得陽光乾淨,清純甜美。
不過,楚究不願意說的事誰都撬不開他的嘴,方漠亨也就換了個方法問:“你和左教授的兒子斷了?”
楚究溫文爾雅笑了下,“城北開發區的項目方總有興趣嗎?”
以方漠亨對楚究的了解,這位有話從不直說的人下一句話應該就是:有興趣就閉嘴吧。
方漠亨笑道:“楚董事長帶我飛。”
楚究含笑頷首:“客氣。”
方漠亨拿起一杯香檳遞給他:“走一個。”
楚究:“不了,要開車。”
方漠亨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楚究,然後拉長聲調:“哦——”
楚究沒說話。
隻要楚董事長沒拿項目的事情公報私仇,就可以繼續說下去。
方漠亨:“他帶你的腕表,你給他開車,是這樣?”
楚究:“一塊表而已,很奇怪?”
方漠亨:“不奇怪。”
隻是這塊表是楚究拒絕世界頂級大學向他拋出橄欖枝時買的。
方漠亨一直以為楚究會留校任教做數學方麵的研究,沒想到他放棄了熱愛的數學,帶上表,任教授如何挽留,他毅然決然回家繼承家業去了。
事實證明,學好數學,走遍天下都不怕。
鬱南回到宴會廳時,楚究正和一個有一丟丟發福的男人正在聊天。
他沒過去,就在宴會廳閒逛,看基金會的負責人什麼時候出沒。
看了好久,楚究依然和那個人在聊天,基金負責人還沒來。
百無聊賴時,鬱南差點撞上一個人,道了歉之後抬眼看,才發現對方是張丘墨。
張丘墨的震驚不比他少,搶先一步把話先說了,“你怎麼來這兒?”
張丘墨在他這種普通人的麵前可不像在楚究麵前那樣乖巧,一副盛氣淩人的公子哥模樣,語氣自然也不太友善。
隻是鬱南不知道,張丘墨這份不太友善,其實夾雜著幾分敵意,這幾分敵意來自把鬱南當成了情敵。
鬱南一向會氣人:“跟老板一起坐賓利車來的。”
張丘墨的臉頓時又冷了幾分,“你
() 和楚究哥一起來的?”
鬱南故作震驚狀(),天啊你怎麼這麼聰明?
張丘墨語氣有點急了:你為什麼跟他一起來?
鬱南仍是無所謂的淡定樣:你猜。
張丘墨:……
張丘墨杵在原地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鬱南很淡定地看著他千變萬化的表情,心想他真是心無城府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公子哥,在溫室裡長大的大少爺,標準的傻白甜。
楚究說他的臉如巨幕,那麼張丘墨的臉就是IMAX。
鬱南在等待他怎麼回懟,沒想到張丘墨翻了個白眼,鄙夷道:“怎麼可以用老板這麼土的詞形容楚究哥。”
鬱南:“啊?”
張丘墨走了,鬱南有點震驚。老板怎麼就土了?一聽就是財大氣粗的人啊。
真是思維清奇。
張丘墨朝著楚究的方向走去,楚究還在和剛才那人聊天,那個人這時候也看到他了,目光有點審視。
鬱南沒有回到楚究身邊去的打算,淡淡看了他一眼,點頭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就彆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方漠亨忍不住笑了下,他項目經驗沒有楚究多,智商也沒楚究高,學習沒楚究好。但戀愛經驗比楚究豐富,畢竟楚究在搞學習搞研究的時候,他都在談戀愛,瞧上幾眼眼就知道對方在感情上的態度。
回想起來,楚究的留學生活不亞於苦行僧,也就隻有他母親才舍得這麼磨煉他,也難怪他現在所向披靡。
楚究帶了同伴,那他自然要多看幾眼,稍稍觀察,就大概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方漠亨還真談過鬱南這樣的女朋友,也是最讓他欲罷不能難以忘懷的一個,現在想起來也還有些惆悵和遺憾,他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這類人——
難搞。
鬱南和左星河不一樣,左星河的眼神是溫柔多情的,渾身散發著大音樂家的浪漫氣場,喜歡被人圍著。
但鬱南的眼神很冷淡平靜,有幾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理智通透,看什麼人和事都是淡淡的,有種無欲無求的灑脫和冷漠。
正因為無欲無求,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彆說能入他的心,心牆太厚,若沒有足夠的毅力和耐心,很難觸及他的真心。
這樣的人就像風,他就在那兒,但不好把握,很難抓住,也不曾為誰逗留。
不知道楚究身在局中看不明白,還是非一般人,連談個戀愛都喜歡攻克難度大的。
方漠亨:“不粘你啊,我以為你喜歡粘人的。”
楚究收回粘在鬱南身上的眼神,無聲笑笑。
方漠亨:“真動心了?可看起來不太好搞。”
楚究:“你在說什麼,下屬,幫個小忙而已。”
方漠亨:“是麼,你什麼時候這麼熱心。”
楚究:“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人惜才。”
方漠亨:“據說前段時間你把技術部員工開了大半?”
楚
() 究冷眼看他。
方漠亨:“對,你一向惜才,求賢若渴。”
方漠亨話音剛落,就來了個粘人的。
張丘墨笑盈盈地走過來,眼睛都閃著光。
張丘墨笑得甜美:“楚究哥,好巧。”
方漠亨心想這人才真的像左星河,像得都能做替身的地步。
楚究冷淡地應了聲。
張丘墨並沒有被楚究冷淡的態度嚇退:“楚究哥,過段時間是你生日,我能去參加你的生日派對嗎?”
方漠亨才想起來,楚究生日確實在光棍節,最不像光棍的人生在光棍節,但確實是個光棍。
楚究:“我不過生日。”
張丘墨有點尷尬,方漠亨樂了,楚究真的不喜歡粘人的。
方漠亨出來打圓場,“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張氏集團小公子吧?”
張丘墨:“我是,你好。”
方漠亨熱情伸出手:“久仰大名,幸會幸會,張小公子果真如傳言一樣一表人才,天子驕子。”
張丘墨就一傻白甜,哪是方漠亨這種段位的人的對手,三兩句就把人給帶跑了。
正在方漠亨吹得天花亂墜的時候,楚究得以脫身,來到了鬱南的身邊。
楚究一走,方漠亨立刻找個得體的理由告辭,張丘墨前一秒彩虹屁還聽得賊起勁,後一秒身邊沒了人,又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呆在原地兩秒鐘,然後莫名其妙地走開了。
鬱南看著被兩隻老狐狸耍得團團轉的張丘墨,真想給這兩人各發一塊合格狗牌。
楚究湊過來低聲問:“去那麼久,又在洗手間偷聽到了什麼事嗎?”
瞧瞧楚老板這用詞,又是“又”,又是“偷聽”的,一句話完全還原了那天在洗手間裡聽到他拒絕張丘墨的場景。
鬱南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笑道:“也沒多久,還能趕上兩個年齡加起來有六十多歲的大佬唱雙簧耍小朋友。”
楚究:“……”
相對於唱雙簧,鬱南覺得用狼狽為奸來形容會更加貼切,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楚究還是他的老板。
鬱南又掃視了眼會場,還是沒看到基金會負責人的影子。
楚究問:“你來找藍圖基金會的負責人做什麼。”
鬱南沒跟他對視,繼續找人,但回答他的話,“攀附權貴。”
楚究笑了一下,“那你攀附我不更快。”
鬱南收回找人的眼睛,看向楚究自然而然地笑道:“不是沒攀上麼。”
輪到楚究啞口無言。
但鬱南沒心思欣賞他的表情,頓時眼前一亮,藍圖基金會理事長在幾人的陪同下走進了宴會廳。
鬱南沉了口氣,邁開腳步就要往前走。
今天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他也要把這個事辦成了。
他剛邁步,卻被楚究一把拽住了手腕。
楚究食指指腹壓在鬱南的腕骨上,尖尖的一顆。
手腕很瘦,正好填滿弧口,若一用力掐,冷白的皮膚肯定紅了。
鬱南回過頭:“怎麼?”
楚究把人拽回來:“待在我身邊,他會過來。”
鬱南怔了怔。
潛意識裡,鬱南覺得楚究很討厭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死他,拋去先入為主的印象,各種細節串聯起來,他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哪有這麼巧,今天楚究是在刻意幫他。
不論為什麼,楚究肯幫忙,這件事算是有了著落。
鬱南收回腳步,轉過頭對他笑了下,“謝謝。”
楚究有點晃神,很難得,此刻在某些張口就忽悠、向來口不對心的人臉上看到了感激和真誠。
楚究被這個笑容取悅了,心情很不錯,竟覺得無聊枯燥的宴會也不是那麼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