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楚究盯著他的表情,失落地發現,他除了震驚,沒有彆的。

鬱南:“這我真不懂。”

楚究:“那你現在懂了。”

鬱南點了點頭,接而又搖了搖頭,一副不可能的表情,“那你對他什麼感覺?”

鬱南一問就後悔了,他好像管得有點寬了。

楚究:“一開始是親情,後來是普通朋友。”

這回鬱南是真懂了,沒有人比他更懂得,人類對親情的向往。

特彆是像他這樣孤獨長大野蠻生長的人,在街上看到孩子和大人手拉手,都能羨慕好幾天,如果兩人一起吃棉花糖,那能羨慕個把月,再如果見到小孩子騎在父親肩上,把父親的頭發搗成了雞窩,父親依然麵帶微笑不責不罵,那就能夠回味好一陣子了。

楚究示弱:“但我真潔身自好,隻有過鬱總一個男人。”

鬱南:“……”

楚究捏著他的指尖,“所以不要去摸彆人,行不行啊鬱總。”

鬱南一向吃軟不吃硬,隻要有人服軟,他也就能立刻收起爪牙。

此時他分辨不出楚究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無論真假,誰都想成為那個獨一無二的人。

楚究說得太真誠,此時他心跳停了下,接而又緊鑼密鼓地補上了剛才停的那一下。

離譜的心率震得那顆死寂了許久的心臟輕輕跟著抖。

似陳舊鏽損的鐵門不知何時被人拔了栓,稍稍一震,門就悄悄拉開了一條細細的縫,抖掉一層灰的同時,也溜進了幾縷光。

他不應該來賺這五倍的加班費,他這個工打得似乎有點越界了。

*

還好楚究沒讓他越界太久,最後一天的藥水他要求帶回去讓家庭醫生輸液,正好鬱南要去機場送張鵬和玉玉出國。

醫院和醫生都聯係好了,玉玉一過去就很快能做手術。

點滴打完,醫生過來幫楚究換藥時,囑咐他:“你帶回家打可要真打,不能扔垃圾桶。”

楚究:“嗯。”

醫生冷笑一聲,轉過頭對鬱南說:“你要看著他點,這小子有過前科,從小就愛扔藥。”

鬱南:“……”他還有這愛好呢。

醫生走了,鬱南直接下了猛藥:“這藥不打會顱內感染,死亡倒是小事,萬一癱瘓了就非常不體麵,你能想象年紀輕輕但不能自理的畫麵嗎。”

楚究:“……”很會拿捏人。

楚究把藥水帶回南溪湖大平層,隔日本想扔進垃圾桶,又想起鬱南簡單但是十分有分量的假設,隻好帶著藥水回到丹楓宮找家庭醫生。

家庭醫生已經在家裡等候他,見楚究老老實實打藥水,便笑話他,“這麼點傷,也要掛水了?”

楚究輕鬆一笑,“沒辦法,聽說會顱

() 內感染,年紀輕輕就不能自理。”

“是有這個風險,但也沒這麼誇張。”

手機叮地一聲,鬱南發過來一段小視頻,光標題就蠻驚悚。

#一男子擠痘痘發言引發顱內感染不幸身亡#

二個鋼鏰:【你看,擠痘痘都可能顱內感染。】

楚究勾了勾嘴角,拍了張紮著針的手背照片發過去。

二個鋼鏰:【哇!老板好棒哦!】

還配了個舉高高的表情包,幼稚浮誇地稱讚,不難看出他的刻意調侃。

楚究忍俊不禁。

楚究打完點滴,拔了針管,走下樓。

丹楓宮一如既往地沉寂,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隻有看到了些許憔悴的周玉荷,楚究才意識到兩天前,在他的計劃下,這裡大鬨了一場,撕破了楚家的表麵和平。

周玉荷坐在佛堂裡,看著他父親的遺像發呆,楚究進來坐在他的身邊。

周玉荷:“鬱南是你的秘書,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楚究:“鬱南也不想讓您知道他在楚氏工作,不是麼?”

周玉荷愣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鬱南那天救了她後見到了楚究,就已經知道了她是楚究的母親,但後來她多次試探,鬱南也是巧妙轉移話題,確實是刻意不想讓她知道。

周玉荷:“是不是你給他施加壓力,不讓他說?”

楚究:“他是您的救命恩人,他有您的聯係方式,即使我給他施加壓力,他告訴您了,我能拿他怎麼樣呢?”

周玉荷:“你當然有辦法,他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怎麼擠兌他不行。”

楚究冷靜解釋:“如果您都知道了他在楚氏工作,那我還有機會擠兌他嗎?萬一他跟您告狀呢,即使他不跟您告狀,我擠兌他能瞞得過您?我再怎麼算計,也不會算計到您頭上,不是麼。”

周玉荷冷靜下來,細想了下,楚究說得很有道理。

周玉荷:“他沒跟你提過任何要求?升職?加薪?沒有嗎?”

楚究搖了搖頭,他不僅沒有提,甚至想辭職。

他肯把辭呈收回去,估計是為了錢,他需要錢,為了救那個叫玉玉的小女孩。

一開始,鬱南千方百計靠近他,甚至設計圈套爬上他的床,無非就是想憑著幾分美色攀上他。

但得逞之後,鬱南卻像變了個人一樣,儘管他二番五次提起那晚上的事試探,鬱南都沒有打算順著杆子往上爬,而是毫不走心地跟他周旋,甚至提交辭呈,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

他不僅沒有拿著肚子裡的孩子要挾,救了周玉荷之後也隻字不提。

他忽然變得像一陣風一樣來去自如,隨心所欲很灑脫,像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什麼都留不住他。

人真的一夜之間能變化這麼快嗎。

周玉荷歎了口氣,“罷了,鬱南這孩子正直,自然有他的道理,還是不要去打擾他,按他自己的想法來吧。”

楚究有點意外,周玉荷竟就這麼翻篇了,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隻要事情是關於鬱南,她才和普通的母親一樣,變得包容遷就,通情達理。()

楚究:鬱南在公司表現還不錯,工作能力很強,臨場應變能力和溝通技巧都可圈可點,而且很有親和力,上次東南亞代表團外聘的翻譯違約,就是他頂上的,人也聰明,學東西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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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楚究誇鬱南,很欣慰道:“這麼好的孩子工作肯定做得好,我眼光不會錯,那你要好好提拔培養。”

楚究:“好。”

周玉荷:“那你也不能讓他天天加班,累壞了可不行,量力而行吧,畢竟他現在懷著孕呢。”

楚究:“好的。”

周玉荷:“還有工資獎金,多發點,該漲工資漲,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你那個秘書辦一個月一萬塊錢不夠吧,談個戀愛都不夠。”

楚究終於不敷衍了:“談戀愛不會讓他花錢。”

周玉荷笑了笑,沒再說下去,楚究也自知多言,也不說話。

周玉荷:“你爸把楚家交給我,最終還是四分五裂了。”

楚究摸了摸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針眼,鬱南記得他打針打的哪隻手,而周玉荷心裡隻有楚家。

但他對周玉荷恨不起來,她隻是在遵守對父親的承諾,父親的遺囑是管好楚氏,管好楚家,管好孩子,但前麵兩項已經足以讓她筋疲力儘,已經無暇顧及他了。

楚究:“不怪你。”

周玉荷很自責:“怎麼會不怪我,楚家人一向團結和睦,祖祖輩輩擰成了一股繩,才有楚氏的今天,可到我這裡卻散了,我怎麼對得起你爸。”

周玉荷說的散了,其實是楚先賢一家不滿足於股權分紅,想自立門戶,他們也正是利用了周玉荷會為了楚家穩定對他們謙讓,才會越來越囂張。

楚究並沒有什麼大家族的情節,公司管理一向奉行能乾就上,不行滾蛋,楚氏不想養太多的閒人,關鍵的崗位更不會用隻想著謀私利的庸才。

楚先賢一家想走那就走,若之後變成競爭對手,那就各憑本事。

但周玉荷稍稍守舊,接受不了一家人到最後變成競爭對手兵戎相見,所以才會對楚先賢一家人二番兩次百般忍讓。

楚究要改,必須拔了周玉荷這個心結。

楚究淡然道:“時代不一樣,環境不一樣,人心也不一樣,不怪你。”

周玉荷:“楚究啊,你叔叔不就是鬨著要提高股權分紅嗎?他們就是想多要點錢,多要點權,其實發發他們用不了多少錢,你滿足他了,他就消停了,他就是這樣的人,畢竟是一家人,四分五裂的也不好。”

楚究冷聲拒絕:“不行。”

周玉荷歎了口氣,也做出了退讓:“如果你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你想讓左星河進楚家門,就隨你吧。”

楚究斬釘截鐵:“絕對不行。”

周玉荷皺著眉頭質問:“你大了,羽翼豐滿,我也管不了你了?”

() 究自嘲地笑笑,“你何時管過我?”

周玉荷一怔,才想起他後腦勺被楚先賢砸了,伸手觸碰他的頭,“你頭沒事吧?”

楚究躲開她的手,“沒事。”

周玉荷尷尬收回,沉默半晌後又說:“你爸爸是最看中大家庭的,喜歡一家人和和睦睦,楚家需要傳承,而不是四分五裂。”

楚究:“楚氏屬於楚家,但也屬於董事,屬於投資者,屬於每一個認真工作的員工,而不是屬於楚家某一個人,更不是誰用來中飽私囊的工具,傳承並不是傳宗接代,更不是無論好的壞的全都傳下去,楚氏健康穩定發展下去,回饋每一個認真工作的職工,承擔應有的社會責任,在不同的時代中找準自己的位置和價值,才是最好的傳承,楚氏交到我手裡,我隻要需要對公司負責,而不是對誰負責,也不是對這個家負責,隻有楚氏屹立不倒,才會有人記得創業的先輩,這才是傳承,您明白嗎。”

周玉荷:“可楚家四分五裂,他們會說你擠兌長輩,一家獨大,想把楚氏占為己有。”

楚究:“當時您接管楚氏,全家人陰陽怪氣說楚氏落到外人的手裡,您為楚家傾儘所有,還是有人說您是外人,彆人的看法那麼重要麼?”楚究停頓了下,“他們說的話,是尊重爸爸嗎,他們把我們當成家人了嗎。”

周玉荷:“你不知道我一路走過來多苦,眾叛親離很苦,孤立無援很苦,我不想你也那麼苦。”

“這是您的恐懼,但我並不害怕,”楚究沉默了半晌,慢慢開口,“我最苦的是小時候。”

周玉荷沉默地閉上眼,“是媽對不起你。”

楚究:“如果沒有您,楚氏早就破產了,我也是站在您的肩膀上,怎麼會怪您。”

不知為何,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一幕幕湧上心頭。

楚究小的時候很聰明,總是捧回來各種各樣的獎杯,多少次跑到書房來找她,總被她一句“媽媽在忙,自己去玩”打發了,連一句“好棒”都吝嗇去敷衍。

後來楚究找她就越來越少了,她每天為公司奔波,忙得焦頭爛額,一晃到了楚究十六歲,她讓他隻身出國求學,讓她驚訝的是,出國各種手續和證書他自己都辦好了,她隻需要簽字,再給他一張銀行卡就好,而她竟記不起他少年的模樣,隻記得他一個人彎腰在房間收拾東西的背影。

等到他學成準備回國,她終於退了休,她幫他收拾房間時,才發現他滿滿二大箱的獎杯,有各種球類的獎杯,有各類數學競賽和編程大賽的獎杯,唯獨沒有企業管理相關的榮譽。

他從小對數字敏感,很喜歡數學,他跟他爸說過要當數學家。

他不喜歡這個專業,但他卻做得很好。

“媽,爸爸已經走了,您已經做得很好了,放下執念,過自己的生活吧,如果爸爸還在,不會願意看到楚氏被蛀蟲啃食,”楚究頓了頓,又說,“也不會願意看到我被人用酒瓶子砸傷,這是鬱南跟我說的。”

周玉荷愣住。

他父親的遺言是

管好孩子,管好楚氏,管好楚家,如果管不了,就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

隻是她不願意讓他的心血付諸東流,苦苦支撐著。

她說謊了。

這個冷漠疏離的男人,其實和他父親一樣,一直是個溫和柔軟的人,隻是她以鍛煉楚氏接班人為由,親手把他推到了人世間中最孤獨的地方。

楚究:“您接管公司的時候,公司在發展,有些問題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公司很穩定,一些見不得光的盤根錯節的關係要理清楚,不然將會是後患,我希望您能站在我這邊,不要隨意被人當槍使,好嗎。”

周玉荷點了點頭,慢悠悠地歎了口氣,“鬱南他說得對,你父親不會讓你挨打,他一定會用儘全力保護你,不會像我一樣,哪裡風浪大,把你往哪裡推,但阿究啊,媽不後悔,楚氏是你父親力挽狂瀾拉回來的,它要發展下去,就注定有人要犧牲。”

楚究鬆了一口氣,突然釋懷,他起身,給父親上了一炷香。

他坐會周玉荷身邊,笑了下又說:“其實我並不是孤立無援。”

周玉荷:“我知道,信揚確實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有他當你的左膀右臂,我也放心了。”

楚究:“鬱南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周玉荷直接呆住了,“什……什麼?什麼是你的?”

信息量太大,周玉荷的腦子直接宕機,定在原地瞠目結舌看了楚究許久。

楚究:“鬱南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如果他願意,我想讓他生,如果他不願意,我不為難他。”

戎馬半生,周玉荷終於語無倫次了一回,“你什麼時候……你們……鬱南他……你怎麼……我那個……要不我先給他轉個一千萬?”

周玉荷不知道說什麼好,說什麼都不是,感恩,愧疚,心疼,高興一湧而上,堵得心口發麻,最後隻剩下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她急切地想回報鬱南,可卻越欠越多。

她一直怪楚究遇到什麼事隻會讓人說個數,而如今,她也想不到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楚究陪他產檢,拜托她關心他,她早就該想到的。

周玉荷喜極而泣,站起來在佛堂裡麵踱步,在規劃如果鬱南不要孩子,該怎麼好好照顧他的身體,如果鬱南要孩子,兒童房要刷成什麼顏色,連遺囑都想好了,她的遺產兩個孫孫一人一半,還要以他們的名字成立基金會,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儼然已經把楚家那點糟心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

楚究:“您像以前一樣,繼續關心他就好,拜托你了媽。”

周玉荷:“你們這兩個孩子啊,鬱南這孩子,哎這孩子,怎麼這麼招人疼,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啊。”

楚究笑了下:“所以不要再提左星河了,我準備和鬱南結婚,但您不要聲張,公開的事交給我,他還沒喜歡我。”

周玉荷:“好,兒子,那就去追,讓他喜歡你。”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們一開始……”楚究頓了頓,笑著搖了下頭,沒說下去。

明明一開始很荒唐,明明和他認識沒多久,明明知道以前他是什麼樣的人,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一出現,自己就移不開眼了,還想死乞白賴往上貼,遭到冷眼和拒絕竟還甘之如飴。

周玉荷輕笑一聲:“哪有這麼多為什麼,都是凡人,心動是一瞬間的事,不錯付就已經很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