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41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楚究低頭看了眼臟兮兮的手,抬起腿就朝鬱南衝過來,鬱南眼疾手快,驚呼一聲跳起來,奈何周身太空曠無處可躲,腿也沒楚究長,嘚瑟沒兩秒就楚究揪住了衣服。

鬱南手腳並用連掙帶扭地企圖逃脫,卻跟孫猴子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似的,始終掙脫不了楚究的掌控,而楚究輕輕一收,他整個人都卷進了楚究的懷裡。

鬱南覺得楚究是懂中醫裡的人體穴位和經脈的,不然同樣是兩隻手兩隻腳直立行走的動物,憑什麼是自己被捆著當提線木偶。

事實證明,這就跟陷入泥潭一樣,越不服越掙紮,越掙紮陷得越深,最後被困在楚究的懷裡無法動彈。

直到他累得渾身酸軟,繳械投降,不由自主地靠在楚究的胸口大喘氣時,他才意識到,他和楚究已經擁抱著糾纏了太久。

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深夜裡格外清晰,他們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賽過剛才綻放的煙火。

鬱南伸手掐了下楚究的胳膊,猛地推開楚究,後退兩步,笑著說:“終於逃出來了。”

鬱南笑得沒心沒肺,楚究的眼神有一瞬間空蕩,保持原來的姿勢跟個蠟像一樣站了兩秒,似乎也還沒習慣這樣的猝不及防。

是錯覺嗎?剛才鬱南箍著他腰的手明明有一瞬間的收緊。

鬱南低頭整理衣服頭發,用嫌棄的語氣掩飾自己的慌亂:“不玩了,手上的灰全都蹭到我身上來了,臟死了。”

楚究也退出了蠟像模式,若無其事拍了拍手,用嘲諷的語氣掩飾自己的無措:“笑話彆人之前,先掂量自己。”

鬱南:“我現在懷孕身體虛弱,不然繳械投降的人肯定是你。”

楚究乾笑一聲:“嗬,是麼。”

兩人鬥武完了鬥嘴,這會兒都站累了,分彆站在氣墊床兩側喘著氣,

鬱南從哪方麵都討不到便宜,乾脆一屁股坐到床墊上,四仰八叉地癱著,沒有讓出點空間也讓彆人躺一躺的意思。

他得了便宜之後嘴還欠,“這床有點小,隻夠一個人躺。”

楚究垂眸看了眼氣墊床上的大字,最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笑出了聲,“你真的是不講道理。”

鬱南雙手枕在腦後看月亮,一本正經胡謅:“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楚究:“你背《道德經》做什麼?”

鬱南:“我在講道理啊。”

“……”

楚究坐在折疊椅上,翹著二郎腿,一副慵懶愜意的模樣。

夜越深,溫度越低,自詡不怕冷的楚究也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鬱南看了眼時間,本以為難熬的夜晚時間卻過得飛快,現在已經快淩晨四點了,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玉玉的手術就結束了。

鬱南從氣墊床上坐起來,“太冷了,我們回去吧。”

楚究:“帳篷裡有睡袋,到裡麵睡。”

鬱南已經看過了,睡袋隻有一個,楚究這種死要麵子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會冷的人,寧願凍死都不會套睡袋睡覺的。

萬一他凍壞了,那本市的GDP可怎麼辦?

鬱南是個有大局觀的人,從床墊下來,開始給床墊放氣:“這兒哪有家裡的床舒服,回去睡覺。”

楚究:“你還挺嬌氣。”

“不是嬌氣,是注重養生保健,養生一點準沒錯。”

熬夜到淩晨四點還大談養生,估計這世界上就沒有鬱南不敢扯的淡。

雖然舍不得這一輪皎潔滿月,楚究看著某些人一副嫌棄的模樣,還是順了他的

意思拔寨回營,一上車鬱南就昏昏欲睡,但還是強打精神跟楚究聊天。

楚究:“你睡,到了叫你。”

鬱南食指和拇指分彆搭在上下眼皮上,手動撐開已經重如千金的眼皮,意識已經接近了催眠的狀態,“不行,我得和你聊天,讓你開車保持清醒,我不想再死一次。”

因為他最後這句話,楚究怔了下,又看著他已經困到智商隻剩下20左右的樣子,無聲笑笑,“我睡得少,習慣了。”

鬱南一邊打哈欠一邊聊天,儘量多說一些讓自己不那麼困:“你不是才32歲麼,怎麼就睡得少了,老了才會睡得少,你可不要提前進入更年期。”

楚究莫名其妙又被埋汰了,“我今晚本來打算通宵工作,出來前喝了咖啡,現在一點都不困,放心了?”

鬱南實在困得渾身乏力,掰著眼皮的手也支撐不住了,除了嘴硬撐著,身體上每個細胞都進入了睡眠模式。

寶馬車怎麼也和賓利車一樣舒服呢。

他迷迷糊糊道:“你為什麼要通宵工作?你不通宵工作楚氏也不會倒閉,你適當休息一下又沒有罪,乾嘛總是把發條上得那麼緊,總是加班乾什麼,如果你活到八十歲,回想起來,前二十年為了繼承楚氏努力學習,後五十九年為了發展楚氏努力加班,最後一年躺在ICU裡靠藥水續命,掙這麼多錢沒時間花,唯一花錢的地方是在icu的話,有什麼意思。”

極度困倦時和喝醉酒是一樣的,鬱南努力地說話,卻招架不住困意,說到後麵都吐字不清,最後睡著了。

楚究看著睡著了的鬱南,困成這樣了還相當嚴謹,歲數是一點都沒有算錯,努力學習的前二十年,還有努力工作的五十九年,再加上icu裡的最後一年,正好八十。

這人雖然用安全帶綁著,但睡相還是十分難看,才睡沒幾分鐘就扭成了奇形怪狀,楚究彆無他法,隻好靠邊臨停,把座椅往後調,讓他躺著。

不料,鬱南睜開了眼睛,楚究雙手支在座椅兩側,頓時不敢動了。

鬱南的眼神沒聚焦,空洞洞的像個黑漆漆的旋渦,朦朦朧朧地看著他,他和平時清醒時裡三層外三層的戒備不一樣,毫無防備的樣子很真誠,竟有種讓人窒息的脆弱,叫人移不開眼。

鬱南漸漸把眼睛閉上,嘴裡嘟囔一句:“謝謝你帶我出來玩。”

說完就沉沉睡過去。

鬱南安安靜靜睡著了,睡相也老實了許多。

楚究看著他。

這人滿嘴跑火車,喜歡胡說八道遮掩自己的善意,偶爾坦誠說一句真話,就足以讓人心軟如泥,主動繳械投降。

*

鬱南睡了一路,若不是被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和強烈的光線刺激,他估計不會醒。

一輛大貨車強行闖黃燈,又是鳴笛又是閃燈的,把他嚇得一個機靈坐了起來,坐起來了才發現他還在車裡,他的座椅倒下來了。

他揉了把頭發,有點不好意思,這是睡得多死,座椅被放倒了都不知

道。

楚究:“繼續睡,快到了。”

鬱南說什麼都不好意思再躺了,一開始說自己擔憂得睡不著覺,後來卻睡得跟死豬一樣,也不知道流沒流口水打沒打呼嚕。

他不得不承認,在楚究身邊,莫名放鬆。

鬱南必須要說點什麼來替前後矛盾的自己開脫:“這意誌力再堅定,都敵不過生物鐘,人不應該對抗自然,而是要順從自然。”

楚究看破他的尷尬但不說破:“自然結現在天還沒亮,你的生物鐘怎麼開始對抗起來了?”

“其實我每天都這麼早起。”

“起這麼早乾什麼?”

“三省吾身。”

似乎胡說八道也會傳染,楚究也開始說廢話,“三省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

“……”這本不該是資本家的思想境界,“當然不是,我有什麼特長,我能為公司做什麼貢獻,我要怎麼和公司一起進步。”

“那麼有覺悟,老板讓你當?”

鬱南立刻表忠心:“那不行,雖然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現階段我還隻是想忠心耿耿地當好一個士兵,不敢謀權篡位。”

“……”

鬱南很滿意自己這套說辭,明了態度表了忠心,也不知道對年終獎的數額有沒有提升的作用。

楚究作罷,人各有所長,胡說八道這一塊,他是永遠贏不了鬱南的。

車子開到了教師公寓,天光微亮,小區的路燈已經滅了。

鬱南剛下車,電話就響了,是張鵬打過來的越洋電話。

鬱南放鬆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他站在原地抓著手機不敢接,但又想快點接,瞪著手機瞪得眼睛都酸了。

楚究:“快接啊。”

鬱南抬眼,頂著一張著急到有點委屈的臉,連聲音都帶著哭腔,“你幫我接,我有點不敢,我害怕。”

鬱南終於理解,在手術室外苦苦等候的家屬,終於看到醫生走出手術室時,一擁而上可都是乾瞪眼哆嗦著嘴說不出話來,都是醫生先開口解釋。

想知道結果,但又害怕知道結果。

楚究接起來,沒說話,打開揚聲器遞給鬱南,鬱南閉了閉眼,連呼吸都不敢了。

那邊也是安靜得可怕。

半晌後,才傳來張鵬帶著哭腔的聲音,“喂。”

鬱南快速眨著眼,清了清嗓子,儘量平靜道:“在呢。”

“成了,”張鵬說完這兩個字之後,沉默了好久接而大哭,“玉玉手術成功了,成功了,國內醫生一開始說有三成,後來到這裡醫生說隻有兩成,我女兒回來了,我女兒太勇敢了。”

鬱南緊緊捏著手機,手在抖,憋了很久的眼淚終於任性了一把,不再聽犟脾氣的自己操控,唰唰往外流。

“我都說沒事,我一點都不擔心,好了,我再睡一會兒,一大早把人吵醒煩不煩,掛了,彆哭了,丟人現眼,穩住東方古老國度的神秘感。”

鬱南像個精神分裂一樣,流著眼淚裝著若無其事,關鍵現場還有個觀眾,這個觀眾還是自己的老板。

哭著嚷著的張鵬被逗笑了,含糊著罵了句臟話之後掛了電話。

鬱南也罵了句臟話,楚究遞了包紙巾過來,鬱南也顧不上形象,撕開紙巾十分丟人現眼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胡亂擦拭。

理智告訴他不能再掉眼淚了,但他今天的淚腺一身反骨,根本不聽使喚。

最後一張紙巾用完,鬱南的眼淚還沒止住。

二十幾年攢起來的臉就在這時候丟光了。

楚究忍不住向前一步,想著如果把他抱在懷裡,這樣他應該會好受一些吧。

他剛伸手,鬱南開口:“臥槽,太他媽丟臉了,你能不能轉過身去,年終獎我可以少要一萬塊,但你得把這事兒忘了。”

楚究收回手,聽話地轉過身,正好看到了拐角處有人經過,他瞟了眼,是頌帕善.格潘。

楚究收回眼神,轉回身,沒再猶豫,一把將鬱南摟入懷中,埋到他耳邊低語:“忘了可以,但鬱總,今晚的煙花滿意嗎。”

鬱南點了點頭,“嗯。”

“那能不能跟鬱總討個獎?”

“什麼?”

“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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