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厝坐在沙發上,凝重地看著顧裕生發瘋。
感覺下一秒,就要與自己歃血為盟。
他沒有困意,漆黑的眼珠如墨,死死地盯著顧裕生的眼睛看,試圖,在清澈的灰色眸子中,尋覓哪怕一絲一毫的旖旎。
很可惜,沒有!
是燃燒著的激情澎湃!似乎隨時都會盛情舉杯,為他們的友情乾杯!
一罐啤酒下肚,彆說是打開心扉了,顧裕生恨不得連邊角縫隙都扒出來給對方看,他在陸厝麵前徹底沒了包袱,都一張床上滾過的好兄弟了,有什麼不能說的!
不行,似乎又喝了太多東西。
他目光灼灼地邀請陸厝:“要一起去廁所嗎?”
陸厝無語地看著他:“不了。”
倆人對著一個馬桶,怎麼一起去!
輪流嗎?
畫麵太美,陸厝不敢想象。
顧裕生也不在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廁所走去,大腦昏沉,心臟還是跳得有點亂,剛掀開馬桶蓋子的瞬間,就腳下一滑——
“砰!”
陸厝猛地推開廁所的門。
就看到顧裕生在地上坐著,懵懂地揉著自己的腦袋,聽見動靜後揚起臉,衝他笑了下。
……媽的。
陸厝心裡罵了句。
還怪可愛。
其實這事還是怨自己,他剛剛在這裡洗過澡,沒收拾地麵就直接出去了,陸厝從小到大金尊玉貴慣了,沒人告訴他,洗完澡要拖地,要開換氣扇抽風,他也意識不到普通人家的浴室裡沒有智能係統,做不到永遠潔淨乾燥。
瓷磚地麵是濕的,鏡子中的霧氣已經彙集起來,蜿蜒成小道,向下淌著。
“你怎麼樣了?”
他不敢直接動顧裕生,怕對方摔到尾椎或者什麼地方,隻好小心翼翼地蹲下,端詳那張泛粉的小臉。
出息。
一罐啤酒就成這樣。
“嗚……”
顧裕生伸出胳膊:“屁股有點疼,拉我一把。”
陸厝默默地給對方攙扶起來。
顧裕生感激道:“謝了!”
聲若洪鐘。
陸厝摸了下他的後腦勺,指縫插入柔軟的發間摩挲,還好,似乎沒什麼腫脹的跡象,顧裕生也乖乖地垂著頭,一動不動。
“磕到哪兒了?”
“沒,就是撞了一下。”
“能自己站穩吧。”
“應該可以。”
顧裕生鬆開陸厝:“來都來了,你要不要也上個廁所?”
態度那叫一個自然大方。
對著自己的兄弟忸怩,那還是人嗎!
陸厝頓了頓,有些慍怒地彆過臉去,轉身走了。
……不知為什麼,好氣。
氣得他肚子疼。
本來顧裕生在床上打滾的時候,自己都有點受不了,也不知是被氣
氛感染的,還是那該死的紅酒味道太過熏熏然,他隻是從顧裕生身上嗅得一點,就醉倒在對方眼睛裡。
顧裕生在受罪的時候,他也好不到哪兒去,狼狽至極。
幸好手指的疼能拉回些許理智。
可腹部那裡一路撩起的火,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身邊的沙發凹陷下去,陸厝側眸,看向顧裕生的身影。
——回來了,還樂嗬嗬的。
沒戴眼鏡,今晚被折騰得狠了,臉頰有餘韻的紅暈,整個人都似乎很柔軟,表情恬淡。
陸厝收回目光:“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瓶酒有問題,”顧裕生想了想,“應該是傅明寒做的。”
他不認為是白夢星搞的鬼。
少年在肩部灑下眼淚的觸感依然清晰,顧裕生不由得情緒低落,這個坎兒過去了,該捋一捋事情是怎麼回事。
否則,他完全咽不下這口氣!
這輩子沒這樣羞恥過!
顧裕生小心眼,記仇。
他一個兢兢業業的助攻炮灰,大晚上的睡不著就罷了,乾嘛還要品嘗不屬於自己的痛,搶人家小受的劇情!
“傅明寒不是跑國外了?”
“嗯,”顧裕生想了想,“但是酒是以前買的。”
他斟酌了下語言,在不暴露白夢星隱私的前提下,大致講了下前情,表明自己的猜測。
傅明寒帶著白夢星出國看煙花,幸福的少年攢了很久的錢,買了瓶當地的紅酒,做為迎接夜晚的禮物——可能那天是個什麼紀念日,也可能隻是對愛情的憧憬,可絲帶被解開好簡單,木塞子輕易地拔出,往裡麵加點東西的話,當然更有趣。
白夢星並不知情。
顧裕生無法判斷這是幸運,亦或是不幸,因為傅明寒發覺自己無意識間失聯,急匆匆地帶他回國,忙著安撫哥哥,哥哥真的好擔心呢,又舍不得訓斥心愛的弟弟,於是就把全部的怒氣,發泄在了少年身上。
陰差陽錯,白夢星得以重見陽光。
他把自己手頭僅有的最好,最昂貴的禮物,送給了恩人。
“你準備怎麼做呢?”陸厝的手支著頭,靜靜地看著顧裕生。
他在猜,小玉會怎麼報複回去。
“我要把紅酒灌進傅明寒的……”
顧裕生憋了下,還是委婉地換了最後兩個字:“嘴裡。”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再把他哥哥給弄進房間,上鎖,鑰匙扔湖裡!”
兄弟倆鎖死最好。
顧裕生越說越激動:“不行,扔湖裡汙染環境,還是一塊兒塞傅明寒的……嘴裡吧。”
真的很生氣嘛!
陸厝一時有些怔住似的,靜靜地看著他。
顧裕生突然心虛。
怎麼了兄弟!
是覺得我太殘忍了嗎?
主要是陸厝的信息跟自己不對等,他應該不知道傅明灼
對弟弟有意思,再加上對方之前,跟傅明寒也有段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所以這會兒,於心不忍了吧。
顧裕生輕咳一聲:“沒關係,你要是覺得……”
“我覺得很好。”
陸厝揚起嘴角。
眉眼彎彎,舒展漂亮。
“我們想到一處去了呢。”
顧裕生愣了下,也笑了起來。
“太好了!”
好兄弟,就要一塊變態!
他不知道,陸厝當初就拿這招對付過傅明寒,雖然不知最後結果如何,但陸厝不太在乎。
因為他的眼睛,此刻全然被顧裕生的表情所吸引。
笑得……好溫柔。
啤酒不僅灌醉了顧裕生,呀,也醉了陸厝。
不然為什麼兩個人的臉都飛了紅?
“淩晨兩點多了,”陸厝硬生生地彆開目光,“你不去睡覺嗎?”
顧裕生特坦然地回答:“我在沙發上將就下。”
不隻是床褥,下麵的墊子也滲濕了。
床單被罩好換洗,衣櫃裡也放的有乾淨的備用,但下麵的墊子不行呀,顧裕生不打算要了,準備明天的時候丟掉。
“那怎麼行,”陸厝搖頭,“我睡沙發吧。”
這可是顧裕生的房子。
沒道理讓主人睡沙發,他自己還躺在次臥裡。
顧裕生思索片刻,沉吟道:“要不,咱倆一塊睡?”
次臥的床一米五,兩個成年男人是有點擠,不過勉強還好。
陸厝倒是罕見地遲疑:“不太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