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方便的!
顧裕生已經拽住對方的手腕,拉著人站起來:“走,都這麼晚了,不然你明天又要打瞌睡。”
他知道,現在的大學生看著生龍活虎,其實很多都是脆脆鯊!
自己熬夜慣了,沒啥,不能讓陸厝陪著不睡覺。
次臥的燈被打開,明黃的光線照亮裡麵的結構。
鋪著藏藍色單子的床挨著牆壁,床頭櫃還擺著個小盆栽,右手邊是個簡單的衣櫃,黑色的行李箱大開地躺在下麵——
顧裕生睜大雙眼。
散亂的衣服,從床上耷拉到了地麵,亂七八糟地揉成好幾堆。
說不上為啥,陸厝突然一陣心虛。
以及緊張。
他在這裡住的幾天,的確,沒怎麼好好收拾過東西,隨心所欲,扔得哪裡都是。
因為陸厝一開始,就沒想象過自己能住多久。
一時興致罷了。
但現在,他像個有著漂亮羽毛的大孔雀,剛剛撲棱棱地顯擺著開了屏,卻見到對方不為所動,繞到自己身後,看到了光禿禿的尾巴尖。
陸厝不自在極了:“對不起,我……”
顧裕生唰地一下扭頭:“兄弟!”
他握住了陸厝的雙手:“沒錯,就要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
在自個兒家裡(),哪兒需要顧慮那麼多?()_[((),不收拾東西咋了,沒關係,他願意給幫忙收拾。
“不,”顧裕生一搖頭,“這就是你的家!”
說完,陸厝就呆滯地看著顧裕生,捋起自己的袖子,開始整理那鋪了滿床的衣服。
手腳麻利,動作輕快,仔細地撫平襯衫上的褶皺。
一看就是經常做家務的。
而彎下去的腰,則由於動作而突顯出明顯的線條,又在視線的儘頭,隨著凹陷,起伏出挺翹的臀部。
陸厝瞬時紅了臉,沒敢再看。
心跳得很快。
衝上去,劈手奪走對方手中的衣服,悶聲道:“我自己來就行。”
“那咱倆一塊吧,”顧裕生也不跟真兄弟客氣,“簡單收拾下,就能睡。”
他說著,拿起枕頭旁的一根黑色帶子:“這個用疊……哎?”
這是什麼。
怎麼上麵還帶著銀色的小夾子。
陸厝呼吸一滯。
顧裕生好奇地在自己手上試了下,夾得還有點疼。
陸厝麵紅耳赤地奪過:“就是……襯衫夾。”
係在大腿上,能夠讓襯衫不跑出來的小道具,有時候出席酒宴,他會戴上這個,能使衣物更加平穩。
很正常的一個配件!輔助工具而已!
不要往奇怪的地方腦補!
陸厝自己都不明白他在害羞什麼,反正看到顧裕生的指尖閃過銀光時,腦子轟然就炸了,當下不管不顧地把所有的衣服抱起,胡亂地塞進行李箱,大力扣上,才氣勢洶洶地轉過身:“行了,睡覺!”
下一秒,陸厝再次呼吸凝滯。
因為顧裕生已經躺在床上了。
兩條修長的腿隨意地交疊著,一隻手撐著臉,另隻手“啪啪”地拍了兩下床。
“來呀!”
……好坦率的邀請。
陸厝彆扭著在床外側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處沉默兩秒,才伸手關了燈。
屋內陷入黑暗。
吹拂的氣息很清晰。
以及,不小心觸碰到的身體。
都在提醒著自己,身邊躺著另一個男人。
顧裕生沒啥心理負擔,再加上又喝了罐啤酒,破天荒地頭腦犯困,迷糊著打了個嗬欠:“晚安。”
沒等陸厝回應呢,呼吸聲就明顯變得均勻綿長。
呀,睡著了。
陸厝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緩解了身體的僵硬。
但隨即,又陷入了種更深的迷茫。
他在緊張什麼呢?
剛剛都跟顧裕生那樣親熱了,也不見得自己頭皮發麻,為什麼這會兒,隻是感覺到對方在旁邊躺著,就心跳得那麼快。
在心臟旁綁根小皮筋,都能當彈弓用了。
咻一下地飛出老遠。
他不該這樣的,雖說沒有感情方麵的經驗,但自小見識過的愛恨糾葛可不少
() ,對於陸厝來說,他不太理解人為什麼擁抱和親吻,會帶來那麼大的快意,所謂的溺於欲望,在他看來,也隻是醜陋的肢體糾纏。
他見過私奔失敗,而選擇自儘的美麗少女。
而她的戀人,連葬禮都沒有出席,就在幾個月後另覓佳人。
他也見過衝老婆揮舞拳頭的男人,怒吼著,當著孩子的麵用最惡毒的詞彙詛咒對方,說在家門口看到煙蒂,定然是私會奸夫的痕跡。
陸厝咬著糖果,漂亮的圓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
那段時間,母親經常帶他去見識這些,臟水橫流的汙垢,鮮花盛開的蘋果園,長滿蒲公英的野外,乃至地下場所的賭牌。
她拉著陸厝的手去摸火焰,說,這叫痛。
又指著街上哭泣的跛足乞丐說,這也叫痛。
陸厝學得又快又好。
所以,為什麼麵對顧裕生時,他會反應這麼大呢。
就是個長得還成的小醫生而已,腦子有點毛病,怪有趣,還怪可愛的。
真的好可愛,無論是喝醉了,還是認真吃飯,亦或是臭著一張臉生氣時,都很可愛。
陸厝的喉結滾動了下,突然產生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難道……自己是饞他身子了?
或者是因為,誤以為顧裕生喜歡自己,發覺是個誤會後後心裡不忿,所產生的好勝欲?
黑暗中,陸厝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看向顧裕生的臉。
他屏住呼吸——
顧裕生,睡得很熟。
好乖。
很想……親一口。
陸厝心如擂鼓。
他不是好人。
他從不在意彆人是否會受傷,做事向來隨心所欲,惡就惡得坦蕩快活。
此刻驗證自己猜測的最好辦法,就是真的試一下,看看他究竟有沒有,對顧裕生產生真切的欲望。
就像蜻蜓,寶石,漂亮的玻璃罩子,去捉,去搶。
試一下吧。
耳畔轟鳴,對方清淡的氣息恍若蠱惑的呢喃,陸厝鬼使神差地支起身子,看向那雙被酒染紅的嘴唇。
都乾過那麼私密的事了。
親一下,也不算什麼。
陸厝幅度很小地彎下腰,離得越來越緊,自作自受,剛剛他還笑話顧裕生被一罐啤酒乾趴下,現在輪到了自己,什麼都沒碰呢,就緊張得快要窒息。
再往前一點,馬上能碰到了。
“滴——”
連月亮都知了羞,藏在深深淺淺的雲層後麵,讓小小的屋子能夠滿眼黑暗,夜半三更,誰知居然會有混蛋在外麵鳴笛駛過,遠光燈打開,熾烈的白光瞬間照亮天花板。
陸厝下意識地伸手,擋在了顧裕生的眼前。
——彆,他很難睡好的,不要吵醒他!
似乎還是晚了一刹。
“嗚……”
薄薄的眼皮動了幾下,顧裕生迷迷糊糊地發出輕哼,還好光線已漸漸消失,屋內重被黑暗籠罩。
呀,睡得還是很熟。
沒有被吵醒。
可陸厝再也不敢前進一步,哪怕此刻的手心,都似乎要碰到顧裕生的睫毛。
像蝴蝶揮了揮翅膀。
他怔然許久。
才無奈地笑著,慢慢地低下頭,用滾燙的嘴唇,碰了自己的手背。
陸厝隔著手,親吻了顧裕生的眼睛。!